第四劫 忆旧

森凉的风拂过，青衫隐隐，洛笙自知还是不该提及玉昭寒，要知道，凤轻染这生，若说有放不下之人，便是她。

念经年，幽暗空谷之中，一素衣女子满身是血，席地倚于一翠竹旁，空气中尽数弥漫血腥之气，便是这人，破了凤轻染的血阵。

凤轻染为何破我血阵？

男子一袭青衣，戴一面具遮去眉眼，细细打量了这人一番，随即蹲下身来，明眸之中闪过一丝困惑。

他淡淡开口，盯着女子肩上血痕难移目光。

玉昭寒呵，闻说此断魂谷之中有一神医，你可知此人现在何处，我要见他。

女子嘴角含着鲜血，却依旧桀骜如初。

凤轻染找他何事？

青衣男子眸中冷锋毕露，周围竹叶皆被清寒之气震起，却依旧佯装笑意，启唇而问。

玉昭寒废话真多，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玉昭寒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铁骨扇，扇刃便对着男子咽喉。

凤轻染若杀了我，你必后悔。

男子一笑之间摘下面具

凤轻染在下便是姑娘要寻之人。

玉昭寒收回铁骨扇，袖风清冷，清寂的脸庞神色无一丝变化，只是扬言：

玉昭寒帮我救一人，我这性命随你处置。

她自知，神医救人，向来都要等量代价，而自己，一命换一命，值。

青衫男子眸光之中晃过幽深的暗影：

凤轻染姑娘是将死之人，又凭什么和我谈条件呢？

语罢，还故作轻笑，倒平添了几分诡谲。

玉昭寒缄默无声，自己如今是何等狼狈，玉阁支解，葬剑庄灭，便就是她的武功修为，也不比当初，如此，怎配与他谈这条件。

她撑地站起，眉目不甘

玉昭寒即是如此，你既不愿救，我便另寻他法，告辞。

青衫男子转身，淡淡开口

凤轻染今日，姑娘怕是走不出这空谷。

竹叶沙沙作响，空谷寂寥。

凤轻染破此血阵者，若为人，一日无医必将身亡；若为魔，则身承挫骨扬灰之痛，姑娘，你可受得起？

玉昭寒呵~

玉昭寒这便不劳神医费心了。

女子轻蔑一笑，额前血印隐隐而现，点地跃起，轻功尚好，却因体力不支，从半空纵身坠落，没了知觉。

凤轻染连轻功都无法施展，还想杀我。

青衫男子于半空将她接住，环腰点地而落，好不轻盈。

凤轻染将她倚在竹旁，小心地将其外衫解开，沾着伤口的衣物被弄下来后，便从袖中摸出一瓶药给她抹上，又撕下一块衣布包扎。

翌日。

玉昭寒在床榻上猛的睁眼，心口处传来隐隐悸痛，于床上坐起，蚀骨之痛已将她折磨的脸色惨白，内力也是无法施展。

倏尔，青衣男子推门执扇而入：

凤轻染感觉如何？

语罢，将铁骨扇置于玉昭寒手中

凤轻染我既不愿帮你救人，姑娘如今可还想杀我？

玉昭寒明知我不能敌你，何故又问？

玉昭寒勾唇苦笑，视线却极为阴寒，四周气氛突变森然，目光所至恍如刀剑相向，凤轻染不避不让，笑魇如故。

凤轻染无事我便出去了，你好生修养。

青衣面容淡雅，再加上他本就清秀，自让人揣测不出恶意。

玉昭寒轻抚铁骨扇，轻嗤，又平躺在榻上，发丝凌乱，眸角垂敛的却不是淡然。

屋外青石桌上，是沸腾的茶水，凤轻染侧头轻嗅，取盏便酌，嘴里的话却也意味深长：

凤轻染姑娘体内奇毒早已侵入血脉，加之天生魔气，此毒不解，姑娘恐成堕魔。

屋内玉昭寒闻言，睥他一眼

玉昭寒我的事，何须你操心？

话似未尽，便被打断：

凤轻染在下这是关心姑娘，姑娘可真是不解情趣。

玉昭寒救人。

玉昭寒语气凝然，听到这，凤轻染捏着茶盏的手不由一紧:

凤轻染心上人？

光线透过木棂映在玉昭寒脸上，眼角是淡淡的惊。

凤轻染看来猜对了，姑娘恐怕还是单相思。

凤轻染浅笑，一脸打趣的意味。

玉昭寒不言。

凤轻染那姑娘方前所言性命归我，可还算数？

青衣放下手中杯盏。

玉昭寒我只要他。

凤轻染很好，姑娘的性命，我收下了。

不知何时，青衣也会因人一句，心底最深处选择了动容。

想到这，凤轻染眉目一颤，心中隐隐酸意涌上心头，或许，这便是，情不知所起，却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