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实际情况，是这样的……”

迟疑片刻，医生最终开始了据实陈述：“对于这种情况，目前在医学界，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进行开颅手术。然而，从CT扫描上看，弹片嵌入的那部分脑部区域，神经系统分布，十分密集复杂。按照现有的医学水平，对于这种手术，我们只有……”

顿了下，医生清晰地继续：“只有不到50%的成功率。”

刹那间，深蓝的瞳孔，悄然收缩。

略微沉吟，撒加声音沉沉：“那么，如果不手术，会怎么样……”

“如果不手术，从目前CT显示的状态来看，弹片会逐渐压迫脑部神经，间或引起猝发性昏迷。更严重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受压迫的那部分血管，将会最终破裂，进而导致蛛网膜下腔大面积出血。面对如此严重的颅内出血，届时……”

停下叙述，微微叹了口气，医生摇了摇头：“届时，所有的抢救措施，都已经无能为力了。”

剑眉深深锁起，撒加的目光，终于凝结。

沉默许久，他沉声开口。

毫无色彩的口吻，已暗淡如夕：“告诉我，还有多久。”

再次轻轻摇了摇头，医生低声答道：“按照目前的情况发展来看，大概……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

沉蓝眼眸，无声垂落。

温暖的阳光，穿过雪白的窗帘，洒在孤单的肩上。

象记忆里，那些逝去的过往，模糊而残缺。

“少将，还有件事……”

小心地斟酌着对方的脸色，犹豫半响，医生再次开口。

“还有什么。”

剑眉始终微锁，撒加语气冷峻。

“经化验，加隆上校的血液里，含有大量海洛因成分。据初步推断，那应该是，长期静脉注射的结果。”

苍茫光晕下，少将微微闭上了眼睛。

修长的手指，渐渐抵住冰凉的眉心。

片刻之后，睁开眼睛，他默默起身。

平静地，向医生伸出了自己的手。

后者见状，急忙站起。

匆匆，回握住将军的手。

“谢谢。”

清邃的声音已若水，少将淡淡道：“今日的谈话，未经我允许，不可对任何人泄露。”

“请您放心，少将。我明白……”

医生诚恳回应。

只是略微点了下头，撒加神色清寂。

停顿片刻，他默然离去。

此时，一位年轻女护士，恰巧从外面走进来。

冷不防，两人迎面以对。

利索地抬臂，少将轻扶了下，这位瞬间撞进自己怀里的女孩儿，稳住她的重心。

随即，他擦肩而去。

待对方走远之后，这位之前一直涨红了脸，半天也没能开口说出话来的小护士，终于忍不住地出声赞叹起来：“哇！那就是传说中的撒加少将吗？好棒哦，他果然好帅哦！”

重新坐回椅子上，医生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地看了眼对方：“别只顾着垂涎将军，我的护士小姐。多少也关心下你自己的工作。我让你们实施24小时密切监护的、那个VIP特护病房里的病人，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知道了，知道了，医生大人。您看，我这不就是为了这个，才专门过来向您汇报的吗？VIP区的那个病人，目前一切生命体征平稳。体温、脉搏、心跳、血压，一直都在仪器的严密监控之中，目前均处于正常值范围内。只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苏醒过来呢……”

听完护士的汇报，医生点了点头，低头翻看起手里的资料来：“这个没关系。这种突发性昏迷，容易由于脑部缺氧而引起各种并发症。为防止患者神经系统进一步受损，其大脑可以得到充分休息，我已给他适当注射了安神类的镇静药物。过段时间，待药效逐渐减退之后，他就会醒过来了。”

“哦，知道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珠转了转，小护士机灵地凑了上去：“对了，医生。说到VIP病房里的那个大帅哥病人，他就是昨天夜里，由少将亲自送来的那个人吧？听说，他是撒加少将的孪生弟弟呢。不过，说来也奇怪了，自我在军部医院工作这一年多来，怎么就从来没有见过他呢？按理说，象这么帅的男人，在年度例行体检时，我应该多少会有些印象才对啊。”

“帅哥帅哥，你们这些小丫头，每天就知道帅哥长帅哥短的。整天关注病人的长相，这样的医务工作者，还能专心工作吗？”

忍不住训斥了几句，想了想，放下手里的钢笔，医生抬起头来：“你是去年才来的，很多事情，自然不知道了。现在躺在VIP病房里的那个病人，是曾几何时，大名鼎鼎的本土安全部精英特工，加隆上校。想当年，加隆上校可是本土安全部上下、乃至整个联盟军部的王牌精英。那时的撒加少将，还是准将军衔。而当时的本土安全部内，特工部与技术部还没统一，是两个独立的部门。那时，特工部由撒加准将直接领导，而技术部则由艾俄罗斯准将主持工作。听说，无论是当年在军校里，还是在日后的本土安全部里，加隆上校一直都能力超群，出类拔萃，向来是众人眼中的佼佼者。那时，即使在整个联盟军部里，他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件事，以他的卓越实力，恐怕如今早已成为，联盟军部的核心人物之一了……”

“后来发生的那件事？”

已经被对方这个怀旧性的话题，勾起了浓厚兴趣，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小护士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医生，您快说说。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看看，工作态度如此不端正。只要一八卦你们就兴奋，一工作就泄气了，”瞅了对方一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医生徐徐讲述道：“听说，三年前，本土安全部接到了，柏林总部下达的一项很特殊，又很危险的任务。至于这个任务的具体内容，由于涉及到军事机密，至今外界依然无人知晓。当时，加隆上校只身前往，执行此项任务。虽然该任务最终得以圆满完成，但是之后，上校本人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柏林总部准备对失踪已久的加隆上校，按因公殉职名义处理，并内部通告全军。但文件到了上校的主管上级，撒加少将那里，却未获得最终批复。于是，此事就搁置了下来。”

“哎，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那个大帅哥病人，还有一段这么复杂的历史背景呢~~~”

好奇地瞪大眼睛，小护士不由地说：“那撒加少将他，当初为什么不肯批复加隆上校，为因公殉职呢？他是在心底仍然抱有一线希望，认为弟弟还在人世呢；还是说在他的潜意识里，一直不愿意接受，弟弟已经不在了的现实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身为将军，自然方方面面，都必须考虑周全。其想法，自是不能等同于普通人的，”说到这里，仿佛想起了什么，医生复又补充了句：“不过，听说当年那次任务，是撒加少将亲自点将，派加隆上校前往的。”

* * *

深夜 军部医院

深夜的住院部里，一切静悄悄。

宽敞的VIP特护病房，寂静如斯。

把手转动，雪白的房门，无声地开启。

无声无息地，外面的人，推门而进。

没有开灯，他轻步走到，房间中央的床边。

如银月光，穿过轻薄的白纱窗帘，洒在那张英俊的容颜上。

浓浓的睫毛悄然低落；宽阔的胸膛，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

床上的他，昏昏地睡着。

静静注视着眼中的睡颜，苍蓝的眼里，渐渐流淌出一丝深沉的忧郁。

慢慢地，伸出手，似将抚上那张久违的面容。

渐渐，就在修长的指尖，即将接触到对方面颊之时。

莫名地，他微微顿住了。

冰凉的月色下，撒加最终收回了，自己的手。

默默看了眼昏睡的人，安静转身，他离开了病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