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慕尼黑 本土安全部

入夜，偌大的办公大厦里，一切静悄悄。

大多军部员工早已下班，只有几个办公室，依然亮着点点灯光。

渐渐，一阵清寂脚步，回响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

大楼顶层，位于正中位置的少将办公室门外，拿出电子芯卡，插入锁心。

走廊尽头，另一间办公区的门，半虚掩着。

几缕橘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里隐隐透出，洒在一尘不染的地面。

少许停顿，撒加将那张已插入识别器中的磁卡，重新抽了出来。

转身，他淡淡走向长廊尽头，那个透出灯光的房间。

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之后，少将推门进入。

房间里，办公桌前，身穿军部制服的卡妙，正聚精会神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

清蓝的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淡淡错愕，卡妙随即起身：“少将，是您？”

剑眉略扬，撒加微微一笑：“怎么，不能是我吗？”

“可是，您的伤……”

不经意间，对方的眉尖已有几分微蹙。

“没关系，一点小伤而已，”淡淡耸眉，少将口吻恬淡：“怎么，今天晚上，没有和他们一起去享用法国大餐？”

“技术部在今天下午，已经给出了关于昨日，慕尼黑帝王酒店枪袭事件的分析结论。在正式调查报告出来之前，其中部分细节，还需要再度斟酌。”

目光清然，卡妙冷静的回答里，带着职业化的清晰条理。

“哦？”

微微扬眉，撒加看来饶有兴趣：“那么，技术部的结论怎么说。”

“根据技术部对事发现场的取证调查，昨日下午，不明身份的对手，在酒店礼堂里释放的，是一种经过化学合成的催眠类气体。它的具体详细成分，目前正在抽样化验中。不过，从目前的分析结果来看，已初步结论为一种非致命性麻醉类气体。该气体作用效果明显，可快速分解于空气之中。人在吸入这种气体后，视自身免疫力情况不同，会在不同时间内相继失去意识，陷入昏迷，”说到这里，目光转向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点击鼠标切换到下一文件，卡妙低眸的视线，落在了电脑屏幕上：“到目前为止，根据医院方面反馈的情况，昨日那些在礼堂内昏迷的来宾，大部分已于今日自行出院。而今，除少数儿童依然留院观察外，并无其他伤亡情况发生。”

深蓝的眼里，渐渐若有所思。

沉吟片刻，撒加沉声开口：“对于这种麻醉类气体，目前已知，可以通过哪些途径事先预防。”

“今天上午，技术部在向部内解释这份分析报告时表示，目前已知仅有两种途径，可以作到事先预防，”顿了顿，卡妙继续分析道：“一是，通过佩戴常规防毒面具，可以有效过滤90%以上的麻醉气体；二是，在事发前24小时之内，预先静脉注射，某种特定的抗麻醉类针剂。但是，技术部同时表示，对于联盟军部来说，该类合成气体至今成分未明。而这种针对性极强的抗麻醉类针剂，只有在详细掌握了此种气体具体配方的前提下，才可能配制成功。”

“从第一条途径来看，如果仅仅依靠，我后来给他的那副防毒面具，无论如何，已事先吸入进部分气体的他，也是无法一直坚持到最后的，”橙黄的灯光下，少将深泽的语气，渐渐耐人寻味：“在那之前，没有面具防护的那段时间内，他所吸的入麻醉气体浓度与含量，令他随后昏迷，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这样看来……”

渐渐顿住了声音，撒加深沉的眼中，意味幽幽：“换句话说，那位尊敬的大公殿下，自然而然地，便是属于第二种途径了。那就是——他在事发前的24小时之内，已经预先注射过，专门针对此类气体的特殊针剂……”

“这么说……”

看向身旁的上司，卡妙的目光渐渐严峻：“那位冥界大公，不但早已事先明确，对手的详细袭击计划；而且，甚至连对方所使用的麻醉气体类型，都已了如指掌……”

“不错，”苍蓝的眼中意味幽邃，少将的唇边，悄然泛出了一丝淡淡的弧度：“设想，如果他本人既是导演，亦为演员——那么这出戏，也未免演得过于逼真了。”

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撒加缓缓侧过眼眸：“那位被我铐在礼堂酒柜上的枪手，后来如何。”

目光淡泽，卡妙清楚回复：“属下赶到时，那位枪手已被割断咽喉。从刀口的创伤上看，杀手的手法，相当娴熟老练。当时，根据技术部现场对地上血迹的检验，证实已至少凝固四个小时以上。”

“四个小时以上……”

深蓝的眼中，悄然闪过几丝难以察觉的阴霾，撒加声音渐深：“也就是说，在我与那位冥界大公，离开那里后不久了……”

“对方显然意在杀人灭口，不打算给我们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不过……”

稍稍一顿，卡妙淡然而谈：“对方不惜代价，如此大动干戈地一路追击你们两人，难免多少会留下点滴线索。相信百密一疏，而后我们终将有迹可寻。”

微微点了点头，撒加转而道：“昨日酒会，莎尔娜负责跟踪的那两位冥界将领，结果如何。”

“目前，我们已经查明，那两位冥界将领的身份。”

说着视线重新转向电脑屏幕，卡妙点了下按键。

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两张清晰的照片来。

“左边这位，是被称为‘冥界三巨头’之一的艾亚哥斯少将。官方公开身份，隶属冥界公国海军。右边这位，亦为‘冥界三巨头’之一米诺斯少将。目前公开身份，隶属于公国空军，”略微停顿，卡妙接着道：“根据资料显示，其中的米诺斯少将，不仅身为公国将军，同时亦兼任冥界公国军事法庭首席法官。同时，根据联盟外交部近期所收到的通告显示，冥界大公已于日前任命米诺斯少将，为冥界公国驻欧洲联盟特别大使。据悉届时，冥界特使将常驻慕尼黑，全权负责公国与联盟的对外联络事务。”

苍蓝的目光暗暗玩味，撒加唇际微扬：“有这样的特使，从此常驻身边。还真是令人难以愉悦……”

顿了下，他淡淡耸眉：“如此看来，想必莎尔娜昨日，一定无功而返了……”

眼眸无澜，卡妙沉稳的声音，清淡依旧：“昨天，两位冥界将军，在离开帝王酒店后不久，即分头而去。于是，莎尔娜便只能选择，跟踪其中一人。随后，她与特工部取得联系。得到消息后，修罗立即率部驱车前往，跟踪艾亚哥斯。但是，为时已晚，那位少将已不知所踪。而莎尔娜方面，她所跟踪的那位米诺斯少将，最终在街边一所咖啡馆停下。只是品茗看报，一直坐到傍晚。其间，并无任何异常情况发生。”

修长的眼眸轻轻眯起，玩味之下，唇角轻牵，撒加幽幽道：“谋略至此，已可堪称天衣无缝了……”

继而回眸，他话锋一转：“那位城户小姐，最近有何动向。”

“最近这段时间，她每日深居简出，所有活动基本仅局限于所住酒店之内。与外界并无过多来往。”

“哦，是吗？看来，少了米罗的陪伴，我们那位可爱的小姐，似乎连逛街的兴致，也减退了不少，”悠然一笑，撒加剑眉略挑：“既然她已通过史昂上将，向我们间接表示了，自己的不满。如果继续依然无视女士的申诉，那亦并非绅士之举。”

顿了顿，他淡淡扬眉：“卡妙，通知米罗。让他转告城户小姐，如果后天晚上，她愿意，只为我一个人预留时间——那么，作为对女士的礼貌回报，我将不介意，邀她共进晚餐。”

双目渐然蒙上一丝淡淡的疑惑，卡妙看向上司：“少将，您的意思是……”

“玄机莫测的军火财团，行踪不定的职业杀手，以及，神秘莫测的君权公国。而今，再加上一位野心勃勃的冥界大公。如此形色各异的角色，看起来，的确令人应接不暇。不过……”

停顿片刻，撒加苍邃的眼里，意味深沉：“看似繁复的千头万绪之间，总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将它们彼此，暗暗相连。一如舞台上，那些复杂而重要的主角们，不会无缘无故地，在一夜之间全部登场。无论，而今他们从表面看去，有多么令人困惑。”

似在自言自语，卡妙若有所思：“既然如此，那么那位城户小姐……”

“城户财团女继承人，目前已抵达慕尼黑将近月余。然而新式核弹，至今依然毫无进展。应对猎鹰，与保护冥界大公的任务，并不能够成为足以分心的理由。以上这句话，即使史昂上将现在还没有出口，日后也必定，将会成为他的口头训诫之一。况且……”

表情悠然中，撒加淡淡一笑：“无可否认，女人，有时的确是需要哄的。”

莫名注视着面前的人，卡妙清冷的眼里，意味渐浓。

多年来，长期追随在撒加身边，甚至曾经多次随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他，已经与对方之间，潜移默化地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而这种默契，已让他们彼此，在某些时候，无须直接点明，亦可心领神会。

短暂沉默之后，卡妙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听闻史昂上将，已于今日清晨，从柏林乘军用专机飞抵慕尼黑。”

“是的。官方名义，为出席下周，即将在慕尼黑举行的联盟内部，三军小范围常规军事演习，”顿了顿，撒加的表情，云淡无色：“不过，按原定日程，他应该本周末才到。”

目光不觉微沉，卡妙声音渐深：“这么说，上将本人对昨日的帝王酒店枪击事件，亦多少有所介意。”

“他当然介意，”唇角微扬，撒加调侃地轻轻笑了：“否则，他也不会破例允许你们，今晚去享用那顿丰盛的公款大餐了。以此，姑且算作对你们，未来那些连续加班的提前犒劳。”

说着，抬手按了按微微疼痛的眉心，少将的声音里，已隐隐有几分疲惫的沙哑：“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剩下的工作，明天再做。我还要回办公室，看下这两天的邮件。”

“请原谅，少将……”

不由地，卡妙微微皱起了双眉：“恕我直言，您的脸色，现在看起来，的确不太好。请允许属下，立刻送您返回医院。我想您清楚，您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而并非连夜工作。听说史昂上将，今日已对军部医院下达了命令，要求院方必须在您彻底康复之后，才可以允许您出院。”

“有时，强权之下，命令，可以执行，亦可斟酌，”修长的剑眉轻轻挑起，撒加口吻淡雅：“我想，我多少可以理解上将的考虑。如果伤势恶化，那么我便将不得不，在医院住得更久。届时，本土安全部的工作，恐怕才真的要堆积如山了。”

“少将……”

双眉微锁，坚持之中，卡妙的目光里，隐隐写着一丝淡淡忧虑。

“好吧，我批准你送我回去。这样，可以了吧？”

顿了下，水蓝的眼睛弯了弯，撒加悠然轻弹指尖：“OK，给我半个小时。我需要简单看下邮件。然后我们就走，好吗？”

淡淡垂眸，卡妙的声音，清邃无色：“那么，属下在外等候。半小时后，我会把车开到楼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