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响八

梦里你睡得不是很安稳，你梦见自己裸身站在无数人中间，所有人都在看你，你一一看过去都是你认识的人，他们每个人都直勾勾地看着你。

　　你感觉到毛骨悚然，你抱住自己想要遮挡住自己的身体，但你周围什么都没有，你大声呼救，但所有人都带着恶意地看着你像小丑一样抱着胸口求救。

　　所有人都张开嘴，每个人都在说话。

　　“婊子！”

　　“妓女！”

　　“烂女！”

　　“贱人！”

　　“恶心！”

　　…

　　每一句话都化成一把刀冲你刺了过来，你无处可逃，也无物可挡，你转过身感受着万箭穿心的痛感。

　　然后你听见张若雪父亲的声音：“穷人拥有美貌就是为了勾引人！”

　　这把刀割掉了你的脸皮，你被活生生扒下了脸皮。

　　你听见张若雪的声音：“这女的就是装的，私底下什么男的她都睡，她自己跟我说的！”

　　这把刀插进你的喉咙，你口中鲜血直流，你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你听见老师的声音：“我知道她可怜，但张若雪她爸给的钱太多了。”

　　这把刀划破你的眼球，你的世界骤然失去光明，你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听见妈妈的声音：“周围哪家姑娘最后不是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张老板花五百买你算你占便宜了！”

　　这把刀狠狠插进你下腹，疯狂搅烂你的肚子，你疼得站不起来。

　　你在顽强地向前爬，你的手指都抠破了，你还在努力地爬，背后每个人都伸出手狠狠撕扯你的身体，但你只是一直一直向前爬，手指鲜血淋漓，骨头都露出来了，你还是在爬。

　　你想你一定要逃离这里，你一定要离开这个畸形的地方，你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你面前，你满脸鲜血混着泪痕抬起了头，是张若雪找的那个人，他像山一样挡在你前进的路上。

　　你听见他说：“不是吧，你让我玩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不行你要加钱。”

　　一把刀刺进了你的心脏，你开始大口大口呼吸，但是刀切断了你的气管，你快要窒息了。

　　你哭泣着愤怒着嘶哑着嗓子叫，但是你已经失去了声音，你喉咙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血在沸腾。

　　你想你可能要死了。

　　你好不甘心。

　　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

　　你这样的人不应该在这里停下！

　　你不甘心，你几乎咬碎了牙。

　　那个猥琐的人离你越来越近，你几乎能闻到他嘴里发出的恶臭…

　　突然你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那人抱着你，拍着你的背，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温和：“好了好了，只是梦。”

　　你闻到一股好闻的花香味掺杂着酒精的香气。

　　你猛地睁开眼睛，你活过来了，眼前是白金翰的包厢，原来一切都是梦。

　　高启盛抱着你，拍着你的背安慰你：“都是梦都是梦，不要怕了。”

　　你劫后余生地搂住他，放肆地哭了起来。

　　你从来不知道人有这么多的眼泪要流。

　　你是高启盛救下来的狗。

　　他总能在你身处水深火热的时候把你捞上来，然后拍拍你肩上的灰，说继续往前走吧。

　　你一回头，他就在你身后走着。

　　张若雪再也不敢明目张胆找你麻烦了，以她为核心针对你的校园霸凌小组织突然就烟消云散了，这些人毫无声息地把自己隐藏在冷眼旁观的人群里。

　　你再也不用担心桌子椅子上会泼上各种乱七八糟的液体，你不用站着擦桌子还要被来上课的老师辱骂，你翻开书再也不会看到满页鲜红的恶毒咒骂字符，你不用每次进厕所都会被泼一身脏水，你也不用每天放学被人堵墙角殴打，不会再有各种颜色型号的笔尖扎在你背后……

　　你恢复了以往平静的日子，只是没人搭理你，总会有人在你背后指指点点，但相比过去两三个月的日子，你觉得这已经是天堂了。

　　但你还是小看了少年人的恶毒。

　　当你被一群学校有名的混混团团围住时，你心想还是对张若雪太仁慈了。

　　高启盛又救了你一次，那天白金翰他意识到你处境不堪，今天带着人过来找你本来想给你撑腰，没想到一来就遇到这事。

　　他蹲下身把西装披在你身上时，你对他笑了笑，你说：“他们没得逞。”

　　西装上的独属他的香水味包裹着你，清淡的花香和醉人的烈酒交缠，说不清是烈酒更浓还是花香更清。

　　你从他的味道里获得力量。

　　他扶着你站起来。

　　他眼角泛着病态的红，眼神阴测测看着像蛇一样，他问你：“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你反问他：“你会帮我兜底？”

　　他凑近你低声说，声音缠缠黏黏像是情人的呓语：“你可以送其中一个人下地狱，这目前是我的极限。”

　　你看向他的眼睛，他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决定着别人的生死，他的眼神毫无波澜，还带着细微的引诱。

　　就像引诱夏娃吃下禁果的蛇。

　　你点点头，从书包拿出一支笔，然后举起笔狠狠戳向带头人的眼睛，你听见眼珠爆掉的声音，紧接着不像人类的嚎叫声响起。

　　一群没见过血的混混被你这个举动吓到了，每个被你目光盯上的人都吓得低下了头，他们噤若寒蝉，没人敢动。

　　你脸上是溅出的血点，你兴奋地抹了一把脸，血迹在你脸上晕染开，像是最顶级的胭脂，让你本来就漂亮的脸看起来更加妖媚，你恶鬼一样狰狞着咧开嘴笑了。

　　高启盛欣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露出满意的笑，他抬手鼓掌，很缓慢。

　　除了痛苦的嚎叫声，周围一片安静，他的掌声就像是在给地上哀嚎的人打节拍，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你没杀人，高启盛没说什么。

　　你披着他的西装坐在车里问他：“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帮我？”

　　高启盛看着路心不在意地回答：“在京海，还没有人能欺负我高启盛的狗。”

　　你是高启盛的狗。

　　一条他亲手养大的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