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东方芜穹

信手擦去眉眼下的血渍，招呼后方急忙赶来的众位弟子料理现场，此人召唤的灵藤退去，而他的脚旁漫生着一片片的蕨类植物，稽舒窈和李纤云几乎是同一时间意识到来者正是，蜀山派玄铭宗大弟子——东方芜穹。那双与纤云别无二致的瞳孔，终于把视线转移到了他们这儿：“哟，真叫人惊奇，此处还有这样的茶楼？”

太阳此时已经滑下山坡，迫不及待地沉入大地的界线，东方芜穹沿着小路向前进发时，世界已经近乎被黑影笼罩，西域怪诞的山峦在他们的头顶竖耳而眠：“嗯…此处可有客栈，供我们这一行人逗留？”

“自然有，只不过恐怕夜里会有些不定因素。”稽舒窈侧过身，在愈来愈浓的黑暗中，摇曳烛火的破败窗牖后的大洞此刻比黄昏时看来还更为明显。

“那位魔修做的？”

“是啊。”

“小事，拿法器修缮一下便是，备些茶水罢。”东方芜穹的手肘抵着墙沿的裂口，探出头朝内打量：“不错，就这了。方才一战，道友可有受伤？”

“不，多谢。”稽舒窈还想再憋出来什么语句，但脑子里面忽隐忽现着一道遮拦物似的，明明有些话要说，随后这道遮拦物落下了，她住了口。东方芜穹身后零落的树林中稀稀拉拉的几名弟子各自在锦囊中取出待用的物品，其中一位紫发少年则毕恭毕敬地递来一圈类似铬棱镜的器物——腾升而起，在东方家主的手中流转，填补了那道大坑：“在下只能做到如此这般，后续的修葺还得靠店主你自己了。”

“自然，绰绰有余了。”

“好，既然美人也觉得处理妥当了，诸位就在这儿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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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色呈橄榄绿的怪鸟扑腾着羽翼停歇在东方芜穹的指腹，​它发出低微的声音，轻的简直令人难以察觉，闻言他耸着肩近乎柔和的语调低声咕哝:“看来，本家的小辈和胜儿可能也会途径此处。”那只肥鸟的色彩随着东方芜穹刚落的话音一同隐去:“按人数分配，再多预留两间客房吧。”

“好。”​金发女子捋着有些打结的发丝，单手扶上遮住洞口的炫彩的流光，突兀毫无美感，但是密不透风，自己幻化的风刃也难以伤及脆弱处，为了避免茶楼被不走寻常路的家伙二次伤害，稽舒窈暗自打算保留这个设计，或是遮掩涂抹鈾彩，或是为它增添传奇色彩作为景观特色，都是值当的。

只是，这该死的天道，即便现在的“东方纤云”​没有灵根，无法修炼，还是叫他碰着了往世里的东方家主，此人最好不要过多交涉……她睨了眼零零散散的修士，正视东方芜穹:“请随我来。纤云，你来沏些茶吧，我待会就回来。”初升的群星投下清光，不偏不倚的打在李纤云那张不动声色的面容，他点头接过一串铭牌随着店里留宿的小二一同离去。

后者的一行人在考虑这破地方值不值得呆了，才开业就打打杀杀，唉，生活不易，真是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啊。​但毕竟包吃住，普天下都少有的，还是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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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纤云的腕上的衫袖被卷至肘后，研磨着咖啡豆，上了烤漆的桌案上放置着腾升热气的水壶，一旁的茶杯水面漂浮着茶叶，稽舒窈挑了一杯抵至唇边，呼出的气息弄皱了镜子般平静的茶水：“纤云。”

“嗯。”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照看着一缕烟底部出现的一闪一亮的火光，小小的火苗在柴火中颤动着，内中不时地想起一种焦炭的轻轻的爆裂声，一根根树干在烈火中蜷缩为灰白的余烬，稽舒窈不动声色地看着，恍惚觉得这就是生活，真正的、平常的生活。她又嘬了一口散着热气的茶水，果然很烫。继而佯装若无其事的放下搁置在桌面。

“差不多了。”

“我陪你一起去送吧。”

沿着走廊的墙壁来到阶梯，顺着台阶拾级而上，无言的气息在空间弥漫，窗牖外皆为朦胧的月色，一阵疾风把棕榈桐树吹得哗哗作响，喧哗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更加引人注意，听上去很响。两根灰色的树干相互摩擦，发出令人生厌的刺耳的声音。而在白天却谁也没有注意到。

“也已经很晚了，纤云，不如送到后就快去歇息吧，你的身子未曾经过修炼，恐怕会遭不住。”

在一片愈来愈浓的暮色当中，李纤云并未回答她，而是出了神的盯着窗外的屋底，稽舒窈顺势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