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叠叠的人群围在了现场，水泄不通。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
郝中天跻身前去，在民警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被同意进去了。
郝中天看到奚婉怡的时候，她狼狈地瘫坐在地上，睫毛轻轻颤动，染血的手紧紧地握着，眸子涣散，毫无光亮。
而她的身旁是一大片的白布，从白布外部形成的轮廓可以看出白布底下是一具没了呼吸的尸体。
郝中天站定在奚婉怡的面前，心底似乎有一道揪心的痛楚。
刚才民警的话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奚婉怡现在是首要的嫌疑犯，你可以进去看看，但是还不能带她走。”
“她现在是个很危险的人物，可能情绪激动，波动很大，你尽量靠她远一点。”
…
“卿……”
刚想要喊出奚婉怡的名字的时候，身后的民警说的话让他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老大，被害人的身份查出来了，是名字叫黎雨沫的中年妇女，听说精神上有些问题……”
民警还在说些什么，郝中天已经听不到了，他的脑海里膨胀的是――被害人身份查出来了，查出来了…叫黎雨沫…黎雨沫……
膨胀再膨胀――
不！这不是真的！
他不相信！怎么会是黎雨沫呢？怎么会？
他猛地几步走上前，半蹲下，大力第掀开了盖着尸体的白布，黎雨沫浑身是血，多处伤口皮肉绽开的血肉和她苍白如死灰的脸就这样撞进了郝中天的不敢置信的眸子里。
郝中天的动作惊醒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正恍惚的奚婉怡。
奚婉怡在看到郝中天的瞬间，瞳孔放大。
“很好，奚婉怡！很好！你这是在报复我吗？很好，你做到了！”郝中天凌厉的双眸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人，那个他爱惨了的女人，如今，却是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强烈的悲伤，逆流成河，淹没了他身体所有的感官，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心可以这么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想要肆意宣泄也找不到任何微小的缝隙。
这样的郝中天让奚婉怡心底一惊，瞬间脸色冷白了几分，红肿的双眸对上他心灰意冷的墨瞳，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失，她拼命且迫切地想要伸手抓住。
“郝中天，我……”惊慌失措，还有更多的复杂的情绪涌起，突如其来的巨浪顷刻间吞噬了她。
“别碰我！”
“奚婉怡，你想要报复我，尽管冲着我来，你为什么，为什么……”
“少爷！少奶奶！”
站在外围的叶妈和俞凌终究是等不住冲了进来，然而眼前的一切不置可否地震撼了他们的脑神经。
满身是血的夫人，极致狼狈的少奶奶，情绪激动的郝中天。
这些情景无不给她的心底带来巨大的震荡。
奚婉怡无力地看着郝中天，她感觉她的内心已经超过了她可以负荷的能力，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郝中天，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
别人不信我，没关系，可你，也让我如此狼狈。
在你的眼中，我就是为了报复可以不顾一切伤害我所在乎的人？
原来，我在你心理就是这样一个，为了自己可以化身为撒旦的人，罔顾人命？
呵――
这就是你说过的要给我的信任？这就是你说过的要护我周全？
都怪自己太天真，原本就无依无靠没人信任，为郝会把一场戏信以为真？
她就是一个傻子，名副其实的傻子！
算了吧！你从来都只是一个人！
无尽的低嘲在心底浮现，那苍凉的无力感紧接着而来。
“俞妈妈，羽沫奶奶，呜呜——”
俞凌小小的身子在奚婉怡的身旁颤抖。
入目的红吓到了他，黎羽沫了无声息的脸更是刺激了他的瞳眸。
明明之前羽沫奶奶还跟他顶嘴来着，明明她还是那般富有生气
虽然在平时的时候，他们经常会因为一点点小事顶嘴，可他能感觉到羽沫奶奶对他的亲切和爱护。
她的离开无疑也是让他痛苦的。
他知道她离开了，去了很远的地方。
而且，永远也回不来了。
叶妈颤颤悠悠地跌在黎羽沫的面前，满是皱纹的手颤抖地触上黎羽沫僵硬的身体，“夫人！夫人！是谁这么狠的心？少爷，少爷”
郝中天嗜血的红眸紧紧地锁住奚婉怡的身影，似是要用眼神将她的身体穿透，“奚婉怡！既然你要报复，那我奉陪到底！”
“什么？”听着郝中天的话，叶妈有些震惊，哭泣的脸转向奚婉怡的，满眼的不可置信，“少奶奶？怎么可能是少奶奶，少爷，你一定是误会了！”
郝中天重重地闭上眼，偏开了头，一声不吭。
他也很想相信不是奚婉怡做的，然而，现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而她和他之前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恨他是必然的！
奚婉怡，既然你要那么残忍，让我如此痛苦，那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相信我，为了让你痛苦，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等着吧，这就是你杀了我母亲的代价，你无法逃脱！
就算是痛苦，我也要拉着你一起！谁让我爱你！
郝中天曲腕抱起血肉模糊的黎羽沫站起了身，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带着奔向末日的决然，一步一步离开，脚步铿锵有力。
那一下一下，似是在奚婉怡的心间行走。
“先生，你不能带走受害者的尸体。”
“先生，你这样会妨碍我们办事”
“滚开。”郝中天的眼眸中染上了让人惊心的深谙，微微一转眸，尽是黑不见底的深潭，让人不由得身体发毛。
下意识让开了位置，等他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外后，他们才猛然惊醒。
“老大，这怎么办？”
被叫老大的人：“”人都被带走了，能怎么办？
“算了，他不是我们能惹的人。”带头的男人扫了一眼犯罪现场，“收集物证，拍照，都给我仔细点，离开后把这里封锁起来。还有那几个嫌疑人带回警局再说。”
“少奶奶，这是怎么回事？”叶妈急切担忧的眼神看着颓然的奚婉怡。
“你们回去吧，我们要带她回警局了。”
“不，你们不能带少奶奶走，她是无辜的，她不可能会杀夫人，少奶奶和夫人的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杀她。”叶妈挡在奚婉怡的身前，丝毫不让步。
“对，俞妈妈不可能会杀人！”俞凌紧紧地抱住奚婉怡，整个人竖起刺猬那般的倒刺，像是有谁过来，他就要刺“死”他。
民警皱眉，“快走，不要妨碍我们办事，不然，我们以妨碍民警办事，把你们一起抓起来。”
“走吧，叶妈，你带着俞凌先回去，我没事的。”久久没有说话的奚婉怡终于出了声，语气平淡，没有一丝丝的慌乱，似是看破了生死，望穿了红尘。
奚婉怡的话让叶妈眼眶发红，她似乎能从奚婉怡说话的语气中感受到她极致的痛苦。
张合了好几次唇瓣，终于心一横，“好。”
“走吧！”民警架起地上的奚婉怡就往警车的方向走。
身边是嘈杂声，议论声，相互相交，重叠，异面杂乱不堪，一如她现在的心情，纷纷杂杂，杂乱不止。
郝中天，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如今的痛苦。
你伤，我亦伤，你痛，我亦痛。
就像那天，你不懂你给我带来了怎样的痛苦回忆。
我不明白你为郝对我这样，不明白是哪个时间点，又或者是哪个地方错了位。
或许有人会说，我是犯－贱的矫情。
我不知道你是否同我的心情一样，我只知道，我恨你，却深爱着你。
郝中天，如果时间可以回溯，可以倒流，我期望，我不会再遇见你。
如果这注定是痛苦，我怕是已经没有了可以承受痛苦的能力。
很多时候，我在想，再忍耐一点，就那么一点。
然而，那一点也需要有很大的勇气。
而我是个胆小鬼。
审讯员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奚婉怡的眉眼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抬眸，满是颓然的黑瞳盯向了对面的审讯员，苍白的没有一丝红的脸有点吓人，“我想打个电话。”
坚定决然的目光让审讯员猛地一怔，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吓唬”奚婉怡的，这是审讯的一个手段。实际上，所有的证据就只有那把染了血的剪刀，而尸体也被死者她儿子带走了，连尸检都没来得及，根本就不能够判定死者是什么时间被杀害的。
所以说，她是有权力打电话的，他们也只能拘留她二十四小时。
不过天网恢恢，总是疏而不漏，邪恶总是赢不了正义的！
审讯员盯着奚婉怡看了几秒，拿出兜里的手机，推到了奚婉怡的面前，那是属于奚婉怡的手机，而他们已经在里面安装了监听筒，所以，只要奚婉怡打了电话，那么那通话录音就会被监控下来，“五分钟，五分钟后我会回来。”
说完，审讯员就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奚婉怡的眸光一直盯着桌面上的手机，虽然她默不吭声，可不代表她要被诬陷为杀人犯，就算要死她也要清清白白的。
俞凌也要她去守护。
而且，对于杀了黎羽沫的那个恶毒残忍的凶手，她也不会让她逍遥法外。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她到达犯罪现场的时候，妈妈已经流了一地的血，所以说，妈妈在她来之前就已经被遇害很久了。
而那个时候，她和丁莫景在一起，所以说，丁莫景是可以证明她不在现场的证人。
她拿起手机在最近通话那边按了回拨键。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喂——”男人的嗓音是干涩疲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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