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篇：弃猫效应(2)

「我也曾有过属于自己的星星。」

直到看见了那一个小土包，我才发现自己好像又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了。

“妈妈，如果『星星』死掉了怎么办？”

在某天晚上，我天真的问出这个问题。

“死掉的话，『星星』就会变成星星，在天上一直一直看着你哦。”

妈妈坐在我的床边，低声说道。

可我只想要『星星』，而不是星星。

……

“父亲，您找我。”

卡利斯从小比同龄人明白的要多，性格更为成熟稳重，艾利德一直很满意这点，这之中缺乏不了他的教导。

只要他满意就够了。

他们的相处模式从外人眼里看来，完全不像是父子，更像是拥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每天除了必要的问候和学业上的交谈以外，其余时间基本不会有任何关于生活上的对话。

冷漠，这是众人思考了很久给出的答案。

但即使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之间，也很少出现这种局面，而作为父子的他们几乎每天都上演着这种场景。

“过几天家里要举办晚宴，会有客人来，你记得和你母亲说一下，让她在那天不要出门。”

毫无感情的命令口吻。

一时间房间内只有钢笔在纸上滑动的沙沙声，艾利德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在笔尖落下的最后一点，他抬起头。

猩红色的瞳孔中丝毫没有对亲生儿子的感情，他又一次对自己的孩子使用沉默来表达抗拒的方式感到嗤之以鼻。

“你有什么意见吗，格伦。”

艾利德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

“没有……”沉默许久的人最终还是开了口。

“对了，记得把「她」藏好，我不希望我的客人看到那种东西。”

“如果你还想留着「她」的话，格伦。”

垂放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的轻颤，像是在压抑着内心的种种。

又来了……又用『她』来胁迫自己。

卡利斯和坐在对面的人对上视线，那是他的父亲？或许是披着人皮的恶魔也说不定，就如同现在的位置一样，他们一直处于对立面。

无论何时。

离开了这间让人感到压抑的房间，穿过长廊，佣人们都在为几天后的晚宴操劳布置着屋内的场景。

“少爷午安。”

这时出现在楼梯上的暗色身影是多么的突兀。

有人撇见了后便按规矩问候，之后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所有人放下了手上的工作，不约而同的注视着楼梯上的人，等待着他的答复。

十几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这诡异又合理的一幕刺激着卡利斯的神经，他一直讨厌来自别人的视线。

硬生生止住想后退的步伐，僵硬着身子点头示意后，下方的人们终于又继续行动了起来。

就好像是需要被拧动发条的木偶玩具一样。

……

夜幕将至，灯光一个接一个的亮起，不少看起来就价格昂贵的车辆停在家门口，卡利斯透过卧室的窗户从高处看着这一切。

他看着父亲面带笑容和来宾相继握手，可他知道这不过是互相敷衍了事罢了，这种场景从小到大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

今天同以前不一样的是，父亲并没有和最后一位宾客交谈后便一同走进屋子，他还是站在门口，就好像在等着什么人一样，直到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五道高矮不一的身影相继从车上走下。

四男一女，卡利斯勉强从过远的距离识别出这些，在他的印象里，父亲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迎上前打招呼。

为首的高个子男人和父亲在原地攀谈了一会，之后父亲便领着一行人从门口的长廊经过。

看来是很重要的客人吗？距离越来越近，正当卡利斯准备细看一下这些人的样貌时，他和一双紫色的眼睛对上视线。

宛如夜空中的星辰，又像是割裂开的宝石一般闪着光，那是一双属于少年人的眼睛。

那是具有生气的一双眼。

那是他所向往的。

“布伦达，你在看什么呢？”

后一步下车的雷伊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弟弟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往一个方向，她也好奇的跟着望去，可看见的却是紧闭的窗帘后泛着微微暖光的屋子。

雷狮收回视线，摇摇头：“没什么。”

仿佛逃避一样瞬间拉上窗帘，屋子里只有床头的台灯散发着微弱的暖光，卡利斯就这样保持着握住窗帘的姿势愣在原地。

等反应过来后他懊恼着刚才的举动，自己这样就好像在欲盖弥彰什么一样……这时屋外传来似有若无的敲门声，佣人的招呼声隔着门有些模糊：“少爷，晚宴快开始了，先生让我吩咐您尽快下楼。”

“知道了。”

轻轻叹了口气，仔细检查了着装确保没有问题后，紧接着和几天前的场景莫名的重合在一起，卡利斯在众人的目光下慢条斯理的走下楼梯，来到艾利德身边。

无一例外的，周围都是讨论自己的声音。

卡利斯扮演出父亲满意的模样，毫无预兆的突然搭放在肩膀上的手让他恐惧的颤了下身子，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这算是父亲第一次主动和自己有亲密性的举动。

一旁的雷震对这孩子的反应感到好奇。

“这是格伦先生的长子？模样真是俊俏。”他低沉却不显得严肃的嗓音巧妙的化解了现场开始有些微妙的气氛。

听后，艾利德难得好心情的附和几句。

“模样随了他妈妈而已，雷先生过奖了。”

假意搭在肩上的手其实早就有着他的目的，艾利德微不可察的用力捏住肩膀。

“……”强忍住内心的不适，卡利斯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的冷漠。

面前身着西装的两位男人看起来应该是兄弟，为首的是哥哥吧？两人除了眼白有不同之处以外，样貌就像是在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长的很像。

同样的，个子也都很高。

卡利斯扬起脑袋和雷震对上目光，他眼底莫名的烦闷让雷震不明所以，大概也同样对这无趣的宴会感到苦恼吧。

但他是个很可爱的孩子，这是不容置疑的。

看清之后全貌果然更漂亮……嗯，不过Ray和Reg也不差嘛，雷震瞄了眼周围，发现除了雷伊以外，其余两个小子果然早就溜到一旁摸鱼去了。

……

终于等到大人们开始酒局了，这种未成年参与不了的场合让卡利斯有了一线生机。

他来到外面空地上呼吸着新鲜空气，屋子里到处都是刺鼻的香水酒精味，所以他一向讨厌这种……虚伪交缠在人与人之间，堆满假笑的脸让他作呕。

环顾一下四周，确保没人跟上来后他才绕到屋子后的一株玫瑰树那，小小的一株，是刚长成不久的树苗。

树苗前有一个小小的土包。

那里埋藏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他只身蹲在地上，就这样静默的看着。

树苗上也被缠上了彩灯，绚烂的颜色本该是美好的……卡利斯看的烦躁，明明是黑暗中仅存在的亮色，为什么他会觉得恶心呢。

身后想起了不合时宜的脚步声，他回头查看，明明这里不应该有其他人的出现，直到那双在家门口看见的眼睛又出现在了面前，注视着自己。

那是一双紫色的眼睛。

那是一双无拘无束的眼睛。

那正是我所向往的

一切。

……

每日二三事：

“少爷，您该用餐了。”

〖可是我还不饿……〗

.

“少爷，今天的衣服是这一套。”

〖可是西服真的适合我吗……〗

.

“少爷，夹一道菜不应该超过三次。”

〖可是我喜欢吃这个……〗

.

“少爷，您这样不合规矩，坐姿还请端正些。”

〖可是我最近颈椎很难受……〗

.

“少爷，您这题做错了，按先生给您定的规矩，麻烦把手伸出来吧。”

〖好疼……〗

.

“少爷，见到先生要打招呼。”

〖可是……〗

“少爷。”

〖……〗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