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蓝忘机一句话也没说,显然是无声的默许。可俯视那名门生的神情不怒自威。
温酒啧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角落里的人,感叹道:“姑苏蓝氏有你这种门生,当真是可耻。”
她看了一眼绵绵,还没说话,温晁就上赶着找骂来了。
“温镜辞,你今日当真要同我作对?!!”温晁咬牙切齿,看样子确实是怒极了:“为了一群外人和自己的兄长作对,你到底有没有把温家放在眼里!!!”
温晁揽着王灵娇的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是说,你想要叛出岐山温氏?”
这语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阵担心。
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
温酒只是淡定的看着面前的两人,语调极轻。
“让开吧,免得到时候真的牵连到族人。”她神色自若,仿佛此刻不是在为他人考虑,“有我在,不会有事。”
金子轩倒也不强撑着面子,看她的眼神饱含深意,悄然退至人群后。
蓝忘机神色不变,行了一礼。
温晁的那点小心思根本不够她看的。
不过是仗着拉拢了几个族内的长老,觉得自己有望成为岐山温氏的少主,便飘飘然了。
“同你作对?兄长?”温酒沉默一瞬,看着他的表情一言难尽,“……你是没长脑子,还是脑子长了霉?”
她语气平淡,却隐约能听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仪,以及长期身居高位之人言语之间不自觉流露出来的语气。
和温若寒有些相似。
“温家唯一的嫡出血脉是我温镜辞,你又算是我哪门子的兄长?”她神情娴静,说话却毫不留情,“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是赢家,哪怕我死了,你也永远爬不到我头上。”
“……所以,我犯得着和你作对?”
她浅笑一声,鬓边碎发微扬,“你哪来这么大脸?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狂妄。
但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温晁两兄弟是私生子这个事其实没多少人知道,顶多就是听说过八卦。
而今八卦从正主口中被证实,不可谓不精彩。
“温镜辞!!!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王灵娇见温晁动怒,连忙上前拉住他,一瞬间也忘记刚刚的教训了,她厉声道:“你个小贱人怎么和温公子说话呢?!!真是不像话!!”
她还以为王灵娇是个什么厉害的货色呢。
结果无所谓,人家自会出丑。
温酒以前觉得人都是会长大的,结果错了,原来傻逼也会长大。
长成大傻逼。
她眼神不屑,无差别攻击:“别急,怎么会忘了骂你呢?……不出钱不出力,就出个嘴给别人出馊主意的东西。”
“我也给你个建议——没事少给别人提建议。”
最后,温酒冷冷一笑,声音不大,在这山谷里却格外清晰,掷地有声:“一个爬床的贱婢,狗仗人势惯了,也配这样同我说话?”
这种八卦名场面,真的是不花钱就可以看的吗???
温大小姐杀疯了好吧!!!!
但此话确实不假,温晁其实有明媒正娶的夫人,而当时王灵娇不过只是正室夫人的一名使女,因颇有几分姿色,与主人眉来眼去便混上了床。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仙门世家之中,竟也多出了个不大不小的“ 颍川王氏”。
不过王灵娇却是典型的胸大无脑,大庭广众之下被揭了短,自是恼羞成怒,管他什么话不经过脑子就说出口了。
她心底认定,无论什么事都有温晁给自己兜底。
她没有考虑过,温晁到底是否兜得住。
“……温镜辞!你当真和你那短命的母亲一样,半点教养都没有!!”
温晁没来得及捂住她的嘴,暗骂一声不好,谁知那女人仍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你像谁不好,偏偏跟你母亲那短命鬼一样的性子,一样的一脸狐媚像!也难怪宗主厌恶你!”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温酒骤然一怔,僵在原地,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拽着她,把她再次坠入那段令她恐惧的记忆。
一个人在精神上受到严重打击,最大的伤害就是是事后的低潮情绪难以抽离。这种影响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反而会形成一个恶梦。甚至一旦有人提起这件事,就会突然想起,像后脑勺突然挨了一棍子。
她静静立在原地,也没有人再敢出声。
江澄眉心一动,竟然萌生出一种想上前去的冲动。
幸好,就在此时,静立许久的人有了动作。
温酒低头,解下腰间的东西。
琉璃铃铛。
绣着驱邪符的御守。
织云锦的香袋
清一色都带有岐山温氏的标志——太阳纹。
每一个都死贵死贵的。
温晁一惊,继而心里按耐不住的狂喜。
“温酒,你真要叛出??”
温酒懒得理,沉默着将东西解完,扔在地上,留下绵绵送的那个。
她没看温晁一眼,出拳迅速,疾如闪电,打出一道残影。蕴着的灵力以她的手为中心,散出一阵金色的光芒,掀起一阵阴风。
王灵娇被她击在了腹部,整个人凌空飞出去,撞在坚硬的石壁上,留下一个人形的凹陷。
她的语气淡然,眼神却暗含杀气,“……叛出?”
“为什么不能是我一己之力,逐出你们所有人?”
温晁一噎,勃然大怒,喝道:“反了!杀!”
数名温氏门生抽出明晃晃的长剑,却是朝蓝忘机与金子轩杀去。
“蠢货!!!连那个叛出的一起杀了!”
那名“化丹手”温逐流原本负手站在温晁身后,一直没有动手,似是觉得根本不需要他出手。
这两名少年以少对多还手无寸铁,本就吃亏,加上这些日子奔波受累,状态极差,蓝忘机更是身负有伤,绝对撑不了多久。
而现在,事关大小姐,他眉目都是一凝,语气坚决:“这不合规矩,大小姐您不能碰。”
温晁怒道:“都叛出了,她是个屁的大小姐!叛出宗门者,就是该格杀勿论!”
一旁传来一个笑嘻嘻的声音:“是啊,这种仗家势欺人,为非作歹之徒,通通该杀,不光要杀,还要斩其头颅,使之遭万人唾骂,警醒后世。”
闻言,温晁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魏无羡讶然道:“你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好的——仗家势欺人,为非作歹之徒,通通该杀,不光要杀,还要斩其头颅,使之遭万人唾骂,警醒后世……可听得清楚了?”
温逐流听到这句,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魏无羡。温晁暴怒道:“你竟敢说这种狗屁不通、大逆不道的狂言妄语!”
魏无羡先是“噗”的一弯嘴角,随即,爆发出一阵放肆的大笑。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抚着江澄的肩,笑得透不过气来:“狗屁不通?大逆不道?我看你才是吧!温晁,你知道刚才这句话,是谁说的吗?这正是你本家开宗立祖的名士温卯。你竟然敢骂你老祖宗的名言狗屁不通、大逆不道?骂得好,好极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些天来,温晁“教化”他们时,还发放了一份“温门菁华录”,密密麻麻抄满温氏历代家主和名士的光辉事迹和名言,人手一份,要求熟读背诵,时刻铭记在心。魏无羡翻了两下,被恶心到了,连平淡无奇的口水话也能被反复剖析个中深意吹得天花乱坠。但温卯的这句话,因觉十分讽刺,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温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魏无羡又道:“对了,辱骂温门名士该怎么罚?我记得和叛出一样,是格杀勿论吧?……很好,你可以去死了。”
话音刚落,温酒和魏无羡交换了个眼神,她轻轻点头,一边抬脚将一个试图偷袭他的门生踹飞出去。
这不比训练好玩多了?
她脚步向后错开,以她为中心,地上出现一个金色的阵法,走势诡谲又繁复。带着诡异的美感。
温酒闭眼,两根手指抵在唇边,心中默念。
湮无,破。
一瞬间,金光乍起,她周围三米内的所有门生凌空飞出,一击制敌。
自始至终,她连剑都没拔出来过。
而另一边,温晁再也忍不住,拔剑朝他刺去。这一冲,便冲出了温逐流的保护范围。
温逐流一向只防备旁人攻击,却不曾防备温晁的突然发难(发疯),竟来不及应对。而魏无羡故意激他,就是在等这怒极失控的一刻。
他嘴边笑容不减,出手如电,瞬息之间便夺了剑一举将温晁制住!
他一手擒着温晁,跃到深潭之上的一座石岛上,拉出距离,另一手将温晁的剑抵在他脖子上,警告道:“都别动,再动当心我给你们温公子放放血!”
魏无羡动作不变,眼神却朝温酒看去。
干得漂亮!
温酒敛了灵力,冲他扬起眉。
你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