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宇的失落是没有声音的。
他依旧像从前一样,无声无息。过着平静的日子。
可是在他心底,却早已波涛汹涌。
于他而言,丢了剑就仿佛丢了性命。如今的他,只不过是一副躯壳。
一缕游魂在空中飘飘荡荡,不知向何处去。
任清璇注意到了他的反常,可是却又不知如何安慰他才好。
一来是对他实在没有什么了解,平日里也没有过多的交流。二来,这一次山庄任务失败,琼华剑被夺,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她欠他的。
故而,任清璇还是决定,要自己凭本事去把剑拿回来。
避开燕宇等人,任清璇孤身一人再次来到铸剑山庄。
她换上一袭黑色的夜行衣,趁着夜色朦胧,从檐上一跃而过。残月孤影,寒鸦又叫了几声。
夜将一切都掩埋在寂静之下。
任清璇无声无息地穿过前院,脚步轻点,听不到半点杂声。
她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料,与任剑南迎面相撞。
任清璇有些慌乱,但还是整了整衣冠,将手中的双轮又握紧了几分。
任剑南一眼瞧见了她的兵器,盯着她那双湖水般清澈的眼,一声冷笑道:“稀客稀客,怎么今日又到了铸剑山庄来?”
任清璇没想到身份这么快就败露,只好故作镇定。
她知道,若是过不了这一关,等山庄的人们都被任剑南唤醒,她就插翅难飞。突然想到此人爱琴如痴,又嗜酒如命,便提出要与他打个赌。
“我输了,定当双手奉上一坛好酒!”
虽然任剑南不是好赌之徒,但毕竟经不得任清璇一坛好酒的诱惑。
他笑问:“赌什么?”
任清璇低头思考片刻,指了指院中的琴道:“待你一曲弹罢,若我能在山庄内找到琼华剑,就正大光明地把它带走,若寻不到,自然赔你一坛好酒。”
“你就不怕琴声一起,惊醒山庄其他人?”任剑南道。
“老庄主不在,山庄上下自然听少庄主差遣。任少庄主重信讲义,想来不会对我一个女子背信弃义趁人之危。”任清璇从容应道。
“好!你这个赌约我应了!”
任剑南说着,已坐到琴前。
琴弦一动,心猿意马。
一首《悲欢离合》点燃袅袅香烟,只剩下半炷香时间。
任清璇心中并无十足把握,只不过箭在弦上,容不得半点差池。
寻遍了铸剑山庄,搜遍了各个角落,也没有琼华剑一点踪影。
她想起先前曾听燕宇说过,琼华剑本就是由铸剑山庄打造。难道——
急匆匆奔向锻造炉,果然琼华剑静静躺在那里。
“你们竟要将琼华剑熔毁,真是暴殄天物!”任清璇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激动,阿修罗一向夸她理智镇静,今日倒像是着了魔一般。
也许是对燕宇的愧疚作祟吧,任清璇心想。
“没用的东西自然要处理掉,不过既然到了你手里,在下愿赌服输。”任剑南没有停下他抚琴的手,头也不抬一下。
任清璇感激地看他一眼,在琴声中欲执剑而去。
“妖女,哪里走?!”一道黑影凌空而至,蓦地降临在任清璇面前。
“爹!”任剑南惊叫一声。
“任庄主,方才少庄主已将琼华剑输给了我,想来没有再反悔的道理。”任清璇被拦住了去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犬子年纪尚轻,不懂事。四宫主今日既来了我铸剑山庄,怎么不好好款待一番?”任浩然步步紧逼。
“出尔反尔,铸剑山庄莫非不要江湖上的名声了?”任清璇的声音在颤抖,双拳难敌四手,今日怕是要在此折戟。
“你们天龙教对我们的幽冥剑虎视眈眈,对于天龙教的妖人,何须讲道义!”
任浩然话音未落,却见一阵烟尘弥漫。任清璇睁不开眼,一片迷蒙中听到有人唤她:“快走!”
随即她感到有只温暖的手拉起她的手腕,腾空而起,不知向何处去了。
等浓雾散去,一抹青绿色呈现在眼前,她才看清身边这人正是燕宇。
“你怎么会来?”任清璇又惊又喜。
“还有我们呢!”王蓉和荆棘也从远处的树林里闪了出来。
“对了,你是从哪里学到的放烟雾弹这种下……下次也可以继续用的手段?”荆棘忍不住好奇道。
王蓉仰起脸得意地笑着:“嘿嘿,就不告诉你,管用就行。”
任清璇见他们好似都已经知道自己孤身独闯铸剑山庄的事,不免面露尴尬之色。
王蓉很快捕捉到了她的不自在,拉了拉荆棘的袖子,道:“要不我们还是先去附近逛逛,等会再回来。”
“为什么?”荆棘不解风情地问。
“哎呀,你这个榆木脑袋!”王蓉不由分说地将荆棘拖走。
这处空旷的地方只留下了燕宇和任清璇两人,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给你。”任清璇伸出手,将琼华剑横在燕宇面前。
“多谢。”燕宇点头接过。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任清璇还是不由得问出这个让她有些难堪的问题。
“王姑娘看见你穿着夜行衣出门,我们就一路悄悄跟着。”燕宇言简意赅。
任清璇不知该接什么话,只说道:“如此多谢救命之恩。”
燕宇却一反常态,笑着指了指手中的琼华剑,道:“任姑娘为燕某夺回宝剑,该是燕某谢你才是。”
任清璇本想说一来二去,他们已经两清了。可算来算去,这次反倒又欠了他一个人情,故而扯开话题道:“我认识一位前辈,他对剑术也颇有研究。不如改天我带你去和他叙叙旧。对了,他那里还有一株名花火凤凰,据说能够将此花培养开花,可以让剑术更上一层楼。”
本以为燕宇会对她所说的隐士高人和神秘剑术感兴趣,不料他只淡淡说了一句:“好,改日和你一起去看看那株火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