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英雄会即将如期开展,无瑕子一大早便将谷中人召集在一起。
荆棘知道,师父这是要宣布参加少年英雄会的名单,而他能不能获得这个机会,就在他一念之间。
荆棘双手握拳,紧张地一直冒汗。无瑕子淡然坐在上方,笑呵呵地看着他这几个得意的徒弟。
东方未明一脸懵懂地瞧着荆棘,他不明白少年英雄会对荆棘来说意味着什么,因而也无法理解荆棘此刻痛苦而急迫的心情。
“本届少年英雄会代表逍遥谷出战的是——东方未明!”
这话犹如平地惊雷,晴天一声霹雳,荆棘的心好像在无声无息中被什么击碎了。
他看着谷月轩与东方未明双手紧握交叉在一起,看着东方未明的灿烂笑脸,想起自己精心准备了许久,最终连参赛的资格都没有,心中漫上一丝酸楚。
王蓉在恭喜东方未明的同时,捕捉到了荆棘落寞的背影。
她偷偷用肩膀撞了撞荆棘的肩头,悄声说:“别不开心了,我刚刚学会了做红豆饼,改天做给你吃啊。”
荆棘想哭,可眼泪只能往心里流。
很快,传来了东方未明大胜而归的消息。
东方未明载着满身荣耀回来了,他的胜利不仅使他成为了青年一代少年英雄的典范,更为逍遥谷好好涨了一回脸面。
无瑕子激动地连连夸赞:“未明儿不愧是我的好徒弟!”
谷月轩则与东方未明相拥在一起:“我就知道,三师弟你一定会凯旋的。”
荆棘很想展现一下自己的大度,他很想上前去恭喜东方未明,可是就像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紧紧将他系在原处,任凭他怎么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东方未明坐拥着一身荣宠,看着四下喧嚣的人们,这热闹一点儿都不属于他。
吃晚饭的时候,荆棘虽然没有胃口,还是坐到了座位上,一眼便瞧见了桌上的红豆饼。
“二师兄,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王蓉拿起一块放到荆棘跟前,让他赶快尝尝。
“咦?我们都没有么?”东方未明疑惑道。
王蓉狠狠瞪了他一眼。
荆棘见王蓉一片好意,便拿起红豆饼咬了一口。
香,好香,甜,好甜!
只是,这汹涌而来的味道……
夹杂着似真似幻的回忆……
红豆饼的味道竟然如此熟悉……
荆棘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为何?为何好像似曾相识?
为何?为何有个人影在心里挥之不去?
荆棘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
“二师兄!”王蓉不解,她不知道为何荆棘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
“不好,恐怕他的记忆要恢复了!”无瑕子惊叹。
谷月轩眉头紧蹙,坐立难安。
荆棘的天塌了。
回忆像滔滔浪潮不由分说地席卷他的心头。
他拼命摇头,想要将这一切在脑海中抹去,可往事却越发清晰。
“傻弟弟,你才舍不得打我呢!”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荆棘,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天下无双的大英雄!”
“紫绫……紫绫!”荆棘伏在地上,无助地拍打着地面。
蓦地,他抬起头,红着双眼叩问谷月轩:“你们把她藏哪里去了?”
“阿棘……”谷月轩想说什么,可动了动唇,实在不忍欺骗眼前的可怜人, “她就葬在后山的紫荆花丛,墓碑上没有名字,我和师父怕你知道了徒增伤心。”
“啊!!!你们骗我,你们全都骗我!你们好狠的心,好狠的心!”荆棘大叫着夺门而出。
只剩下一无所知的王蓉和东方未明面面相觑。
谷月轩看向无瑕子,无瑕子却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去追。
“让他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想通了就好了。”无瑕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王蓉不解道。
“多年前,小紫为他而死以后,阿棘悲痛欲绝。也许是他为了保护自己,选择将这一段记忆尽数忘却,我们也想着人死不能复生,与其让他痛苦,不如将错就错,一直没有告诉他真相。最近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又重新唤回了他的记忆。”无瑕子叹气。
王蓉愣愣地呆在原地,多年前的事她有所耳闻,只是她不知道卫紫绫在荆棘心里有多少分量,也不知道荆棘为何突然就想起了那些痛苦的回忆,她只知道,他一定很需要有人陪在身边。
王蓉向外奔去,呼啸的风声在耳边穿过,她顾不得酸痛的双脚,找遍了每一个角落,终于在后山找到了荆棘。
荆棘坐在紫荆花丛中,一块没有名字的墓碑静静伫立在那里。
他呆坐在墓碑前,红着眼,痴痴地盯着碑出神。
“二师兄……”王蓉轻声唤他。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那么狠心,她连一块拥有自己名字的碑都不配有么?”荆棘用手抚摸着碑身,像个痛失挚爱的孩童。
“二师兄,师父他们也是怕你悲伤过度,怕你走不出来才会……”王蓉本想继续劝说他,可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也许默默陪在他身边才是最好的解答。
于是,王蓉没有说话了,她坐在荆棘身边,瞧着荆棘冷峻的侧脸。
“你怎么不继续说了?”荆棘冷冷道。
“我知道,卫姑娘在你心里,是谁也替代不了的。”只有王蓉自己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承受了怎样钻心的疼痛。
荆棘闭上眼,泪水这一刻终于恣意地在他脸上纵横,他紧咬双唇,握拳捶胸。他知道,很多人,很多事,再也回不去了。
王蓉就这样,陪着荆棘默默从夕照坐到天黑,到了后半夜,终于支撑不住袭来的困意,慢慢合上了眼。
晚风轻抚少女的脸庞,寂静的夜里,远处传来几声蝉鸣,蟋蟀的歌声唱着安魂的摇篮曲。
荆棘瞧了一眼身旁熟睡的王蓉,拦腰抱起她向谷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