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章 玄月与霜染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程悦用绷带加固了自己身体破碎的位置，特别是手指和颈部，然后光明正大地走出了卧房。这个房子大概是温顾名下的某间公寓，她在这里的这几天并没有见到什么人，除了会定时投喂她的虹。

不过，其实她不吃也可以，毕竟她的身体和正常的肉身不一样，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费力投喂她。

今天到了晚饭的点，虹再一次出现了，不过他没有带来任何事物，而是带来一个熟悉匣子，程悦不用打开看，都知道这是冥界被盗的那个匣子。

“你的主人要你把这个给我么？”程悦挑眉问。

“温顾不是我的主人，我的主人一直是霜染。”虹说，然后将匣子打开，“你认识了霜染这么久，知道什么叫做冥族吗？”

“什么意思？”程悦看着匣子手中熟悉的眼球，心头一跳。

“这里面是我主人朋友的眼瞳，你不知道她的事情太多了。”虹平静地说，他和岚不愧是双剑之一，说话时的表情全是没有表情。

“怎么可能。”程悦虽然不清楚匣子中的眼球的所属，却知道冥族一直是灵体，而不具有实体，又怎么会有眼球呢？如果霜染的朋友是她认识的人，除非、除非……

“不要自欺欺人，玄月，还是说应该叫你壬女呢？”虹的语气毫无起伏，没有批评，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事实，“温顾说他欠下了一颗眼睛，所以要还给那个人，不过如今还给你也是一样。他已经不欠你什么，你呢，你又欠了什么人什么东西？”

“我……”程悦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她原本只想和虹打一架，然后潇洒离开去找温顾算总账，结果虹这一番转述让她忍不住回忆起过去的种种往事。她真的欠了什么人什么东西吗？不，即使真的欠了什么，也不是像温顾这样，以为过了千百年后再还回来的东西，还和当初拿走的东西是一样的。

已经不一样了。

过了太久，东西也不是当初的东西，留下的伤害就算已经被时间抚平，事情也已经和当初变得不一样了。

“我现在不想算总账，也不想计较谁欠谁了，虹，你如果想让霜染回来……”

程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虹打断。

“霜染回不来了，就算能回来，也不是当初的霜染，请不要再自欺欺人，不光你是，岚也是。”虹毫不客气地说，“就让我来告诉你，冥族只有灵体，因为他们只是类似于心魔的东西，是被本体抛弃的存在，本来应该不会存在很久的，但是本体很强的话，心魔也会很强，即使被困在冥界，也可以继续吸收相似的灵体修炼，如果心魔能自己解开心结，便能解脱，这就是霜染。她愿意留在星湖，便是已经接受了自己注定消散的结局，像冥族这般违背因果存在的灵体，消亡便是最好的结局。”

“实到如今，你还想不通霜染是什么吗，”虹静静地盯着她，“你应该明白了才对。”

深深呼吸一口气，程悦重新抬起头，说：“我明白。”

霜染是谁，在她身边一直陪着她的是谁，在她来到冥界之后，在她封印癸之后，她太孤独了，太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难过了，所以没有办法，她的心中，她的脑海中逐渐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如果我不再是玄鸟族就好了。

我到底是为什么才沦落至此？

好寂寞……想要和人陪着我。

“乌鸦……不是只吃腐肉吗？”

那一天，她听到了霜染的声音，也是那一天，她的名字变成玄月。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