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雪无声（4）

绯雪是一个细心的人，在千仞雪能够下床以后，他问道：“要不要去祭奠一下武魂殿逝去的人？”

千仞雪身体一颤，她抬眸看去，银发青年靠在窗户边看着她。

“祭奠…….你去嘉陵关了？”

绯雪点头：“在找到你以前，我就去过嘉陵关和武魂殿，尽我所能找到了一些东西，至于斗罗殿历代以来所贮存的尸身…….很抱歉，我能力有限，带不了那么多。”

千仞雪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维持自己的平静，但是脑海中闪过为了掩护她离开而自爆的金鳄，被小舞活活摔死的青鸾，被修罗神状态下的唐三一击致命的降魔和重伤不知去处的千钧，以及被暴雨梨花针杀死的光翎……

太多太多人，千仞雪抿唇，绯雪就这么看着她，也没有要上前安慰的意思：“这里是一个一级神邸陨落之后形成的特殊空间，与外界隔绝，没有人可以抵达这里，我便将武魂殿所属人的遗物在后山上建立了衣冠冢。”

“七大供奉，没有一个活着，六供奉本是重伤，但是其真正的死因是铁骑践踏，我找不到他们的尸体。”

千仞雪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她眼睛酸涩，心口处传来酸胀的疼痛，她强行压下自己的情绪：“好。”

因为千仞雪来得突然，绯雪这里并没有备女人的衣服，她身上穿着的白裙上的血污早已经干透，因为风尘仆仆来不及收拾自己，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息，只是沉浸在伤痛之中的千仞雪并没有发现。

绯雪领着她出门，这时千仞雪才发现自己所居住的是一座规格稍大的木屋，有可能是绯雪自己一点一点建起来的，也或许是前人所留。

这里四面环山，山清水秀，地处森林，二人一起张开六翼朝着山顶飞去，降落的时候，千仞雪看见的是山头上用匕首刻出来的名字，用红色的颜料一笔一画写出来的墓碑，整整齐齐地列着，山有的冷风其实并不是很冷，却吹得千仞雪遍体发寒。

她站在原地，好半晌才走过去，凝视着上年熟悉的名字，直到看见了“武魂殿大供奉千道流之墓”的时候，终于没能忍住，一下子跪在地上。

千仞雪双眸微微闪着泪光，她在千道流的衣冠冢面前磕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千仞雪是被绯雪背回木屋的，重伤未痊愈，再加上情绪激荡，从前是神的千仞雪如今也只是个魂斗罗，竟然生病了。

她面色苍白，璀璨的金色长发仿佛也在这一刻失去了光泽，紫蓝色的双眸显现出一种枯败之色，像秋天的枯叶蝶，静静地等待着寒冬的到来，迎接自己的死亡。

绯雪悉心照料，虽然他那张冷漠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一点情绪，但是若是存心，当初完全可以不救千仞雪，让她自生自灭。

窗外传进来一股浓郁的苦味，千仞雪微微抬头，绯雪已经端着一碗汤药出现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真的不想活下去了吗？”

绯雪平静地询问道：“我可以瞬间杀了你，让你毫无痛苦地死去，这样你就可以下去跟你在意的家人团聚了。”

千仞雪咬了咬唇，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我不想死，可我也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若不是我成神以后优柔寡断，给了唐三积蓄的机会，或许武魂帝国就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我辜负了爷爷对我的期望………我……”

千仞雪越说越激动，胸口一痛，喉咙涌上腥甜，她“哇”得一声吐出一口淤血，。

绯雪坐在床沿上，他如同兄长一样揉了揉千仞雪的头，尽量叫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生硬：“假使你永久沉浸在愧疚之中度过余生，也不是他们想看的。”

“唐三有大气运，本就是天命之子，不是你所能抗衡的。”

“作为普通人隐姓埋名度过余生，大概就是你今生的命运了。”

即使绯雪的话再怎么不中听，千仞雪也不得不承认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没办法对唐三造成什么影响，甚至对方一个威压就可以让自己瞬间死去。

绯雪用勺子舀起一勺送到千仞雪的嘴边，女子沉默了一会儿，偏头慢慢将药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