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厅中央，高杭满面红光地与宾客攀谈，身边的宁西衍时不时乖巧点头，身姿挺拔，俨然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翟景站在父亲侧后方看着他和高杭说话，眼神时不时地掠过宁西衍。

灯光下的宁西衍褪去了几分不正经，清冷的面庞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由内而外散发出浑然天成的贵气，任谁也看不出这是高家流落在外十八年的长孙。

翟景轻轻垂下头，右手缓缓覆上心口，那里是他比平日跳动地更强烈的心脏。他眼神晦暗地再次抬头看向宁西衍，猝不及防地与那人对视。

宁西衍眼中是细碎的笑意，谈不上几分真诚，或许更多的是逢场作戏，但翟景却觉得耳边的心跳声愈发清晰。

很奇怪，事情的发展似乎不太正常，翟景用手指轻轻敲打胸口，企图平复愈演愈烈的心跳。

“小景？小景？”

翟父的声音将翟景的思绪拉回，他回过神发现几人都在看着他。翟景扶了扶眼镜，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高叔叔，最近竞赛的事情比较耗神，昨晚没休息好。”

竞赛？

宁西衍轻轻蹙眉，不着痕迹地扫过翟景不太好看的脸色，他怎么不知道竞赛的事？

高杭笑呵呵地摆手，又说让翟景在学校里多照顾照顾自家儿子。

宁西衍理着袖口，无奈地说道：“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翟景也微笑着点头：“西衍人缘很好，同学们都很喜欢他。”

宁西衍朝他递了个赞同的眼神，转身又和高杭拉扯。

宴会结束后，翟景靠在车里单手揉着额角，翟父关心道：“头又疼了？”

翟景哑着嗓子回答：“不碍事，只是多喝了几杯而已。”

“有心事？”

翟景沉默着闭上眼，脑海里断断续续闪过宁西衍的身影。

“……没有，普通头疼而已。”

翟景说的没错，确实有竞赛，宁西衍第二天一到学校就被徐渺叫走了。翟景看着同桌干干净净的课桌，他像往常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果放在宁西衍的桌上，然后趴在桌子上补觉。

宁西衍刚回来便看见趴在桌子上睡熟的翟景，自从和翟景成为同桌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模样。宁西衍放轻呼吸慢慢凑近他，翟景的睫毛很长很翘，眼角有颗小痣。宁西衍忽然产生了某种念头，他缓缓抬起手凑近翟景的眼角，只差一两厘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宁西衍有点想笑，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他无奈地轻声叹气，正打算收回手时，一只手突然掐住了他的手腕，下一秒翟景睁开了眼。

宁西衍就这么保持着靠近的姿势和翟景对视着，距离太近，他甚至能看清翟景眼里的红血丝。

“做什么？”

低沉喑哑的声音让宁西衍回过神，他轻咳一声，挣脱开翟景的手，故作轻松地收拾着课桌，“那个，你头发上有个东西，靠近之后才发现看错了。”

翟景没说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依旧趴在桌子上侧头看着宁西衍。

宁西衍感受到翟景的视线，不自在地撩了撩头发，转移话题：“咳……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生病了吗？”

翟景微微打了个哈欠，从鼻腔里低低地嗯了一声，“昨晚喝得有点多，没睡好。”

“哦。”翟景说了什么宁西衍其实没听见，他继续转移话题，“你也参加了那个竞赛吗，徐老师刚刚……”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翟景缓缓闭上眼。

宁西衍说了半天发现身边的人半天没动静，他扭头，发现同桌又闭上了眼。翟景脸色苍白，皱着眉似乎睡得不安慰。宁西衍犹豫半晌将手贴上了翟景的额头。

手心里滚烫的温度让宁西衍吓了一跳，他赶紧通知徐渺。

本来他也想跟着一起去医院的，但是徐渺用竞赛准备的理由把他留了下来。

整个上午，宁西衍的心思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一直熬到放学，他才急匆匆地给翟景打电话。

电话拨出去时，他才迟钝地想到翟景此时可能已经睡着了。

宁西衍懊恼地打算挂掉，电话另一头却及时响起了一道温润的声音。

“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