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故意的！

“你记得睡床，等下我们就带乐乐回去了。”尹鑫推开椅子，扶住魏婴的一边胳膊，把他撑上二楼，又替他打开房门。

楼下的三个大人还在继续喝酒，两人站在房门前，魏婴双腿发软的站靠在门框上，盯了尹鑫一会儿，忽然问道：“我她妈为什么这么难过啊？”

“我怎么知道？你又什么都不说。”尹鑫有点无语，他还要两边手扶住魏婴的肩膀，防止他顺着门框一屁股坐在地上。

“蓝湛不见了哎……你不知道吗？”这是魏婴第一次说这件事情，尹鑫愣了一下，又听他小声地在嘟囔道：“他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是不是死啦……？”

“怎么可能？人哪有那么容易说死就死的？”尹鑫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其实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都不信。

因为母亲在酒店里割腕时候的那滩触目惊心的血迹还历历在目，他不敢保证，哪天自己的妈妈会不会因为再也受不了了就突然离他而去。

不会是生离，只会是死别。

“可是他……他就是……”魏婴用双手捂住涨红的脸，胳膊支撑到后面的力量忽然的松懈，尹鑫一个失神下没注意，魏婴还是一屁股靠着门框坐到了地上。

“可是他就是一不小心就会死啊……那些人都有枪。”魏婴的话被蒙在双手里，尹鑫没听清，只好蹲下来继续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魏婴忽然把双手放下，吓得尹鑫差一点就想出去叫人上来看看魏婴到底怎么了。

因为他哭了。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泪珠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转了两圈后顺着绯红的脸颊滑落，在下巴处聚集，然后滴落在裤子上印出一朵深色的花。

他有些难受的吸了一下鼻子，看着尹鑫哑声说道：“你要不要也离开我一段时间？看我会不会这么难受。”

“……”尹鑫沉默了半晌，从齿缝中绷出来一句，“你这是什么馊主意……”

魏婴没问尹鑫同不同意，他难受的抹了一把鼻子，就把手往尹鑫的衣服上蹭。

“我操你大爷……”尹鑫反应过来后低骂一声，想往后躲，但是门一共就这么宽，指头上亮晶晶的鼻涕还是蹭到了尹鑫的肩头衣服上。

“……”

服了。

“我拉你上床去睡觉吧，你现在这个脑子不适合思考任何事情。”尹鑫深叹一口气，站起身来拉扯住魏婴的胳膊。

一听到要睡觉，魏婴意外的听话。尹鑫没费多大力气就把他从地上拉扯起来，一路拉扯到床边，最后躺倒在床上。尹鑫帮他脱了拖鞋，把腿扛到床上，盖好被子。

只是刚盖上，被子就被魏婴一脚踹开，嘴里嘟囔着，“热。”

尹鑫抬头看了一眼，才注意到屋里没开空调，自己也热了一身的汗。

“不开空调也好，把身体里的酒精都蒸发出去，等你醒了小爷我再找你算账。”

一沾床的魏婴就像是如鱼得水，侧身抱着被子就沉沉的睡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尹鑫咬牙切齿的话。

魏婴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是黑的，窗帘没有拉上，月光就这么透过落地窗直直的洒进屋里，洒在少年的脸上。

月光不刺眼，但他还是下意识的眯了一下眼睛才睁开。望着那轮皎皎明月出神，无论脑子再怎么痛，他现在也很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醉了之后说了什么，干了什么。

魏婴抬起手，摸了一下眼角。泪水早已干涸，或者被被子吸收的一干二净，但哭的时候那种感觉还在，鼻子不通，喉咙哑，胸口闷，心脏疼，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他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摸不到眼泪的手背盖在那双有些滚烫的眼睛上，感受着几丝凉意，逼迫自己睡去。

好在第二天一早李柱来叫魏婴起床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不肿了，完全看不出来昨天哭过的痕迹。但他一到学校，刚坐到座位上尹鑫就忍不住的控诉他昨天把鼻涕抹到自己衣服上的恶劣行迹。

“……我不是故意的。”魏婴低头摸了一下鼻尖，有些不好意思的把与尹鑫对视的眼神移开，这个举动他记得很清楚，甚至记得自己抹到了什么位置。

“你就是故意的！！！”尹鑫暴跳如雷，想要大跨一步过去给魏婴一记锁喉，但是忽然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暂时平静下来，略带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问道：“你说的蓝湛到底是什么回事啊？”

“没什么。”

果然，一醒了就什么都不愿意说了。

这个结果尹鑫早已预料到，所以他也没打算多问股神的事情，而是转向问道：“那你说的那个话是当真的吗？”

“什么话？”

“让我离你远点儿看看你是不是……”

“不，不是……闹着玩的。”尹鑫的话还没说话就被魏婴迅速打断，“当时脑子抽了，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行，吓得我以为以后不能找你补课了呢。”

“魏婴老师随时欢迎你。”

“好，那你晚上帮我把国庆的作业讲一下吧。”

“？？？你还真全部抄了？”

“不然呢。”尹鑫望着他，一耸肩。自己亲妈那个情况，怎么抽得出来时间去写作业？

下晚自习回宿舍，整个年级放学的走廊拥挤，但一下到下面，就像是四处飞散向天空的鸟儿，耳根子也清净了许多。

“如果阿姨真的……哪天自杀了，你和乐乐怎么办？”魏婴在脑子里把这个问题盘旋，总是觉得加上乐乐之后这个问题就会没有那么的沉重。

“守完丧，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尹鑫完全没有被魏婴沉重的目光所影响，反而咧开嘴一笑，说道：“要是我爸哪天还想找个小老婆，对乐乐好的话我也不会反对……毕竟人生这么长，总不能让他老人家一个人孤独终老吧？”

魏婴沉默着点点头，他是真的由衷的佩服尹鑫这种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里的态度。

学校的日子过的寡然无味，但能很好的冲刷时间。初二上学期魏婴都在英语老师的魔鬼训练下度过，新增的物理和化学两科虽然没多大的压力，但是事情一多起来他也忙的有些焦头烂额。

物理老师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剃着寸头，每天来上课的时候就是拖鞋和西装裤。一身打扮倒是跟地中海有些莫名的般配，性格也有点像，只不过没有地中海的思维那么跳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