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西纳并没有等候太久,高塔中的魔法师也不敢让她等太久。
凯尔引着和莱西纳有相同血脉的瘦弱男孩走进会客厅,身后跟着衣冠楚楚的高塔主人。
纳达尔日安,诺尔亚永不坠落的太阳。
维吉尔日安,诺尔亚永不坠落的太阳。
莱西纳点了点头,示意凯尔出去。
凯尔(不解的歪歪头,浅紫色眼眸温柔的注视着上位者,弯成两轮下弦月)陛下?
他可怜兮兮的看着莱西纳,声音中不自觉的夹杂着气泡,像夏日冰镇过的可乐。
凯尔(委屈巴巴)臣不能留在这里吗?
莱西纳(假笑)凯尔卿,皇室的家事。
凯尔的目光移向高塔主人,又转向莱西纳,小狗一样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莱西纳,像是被抛弃之后的哀求。
莱西纳能感觉到魔法师似乎下一秒钟就要落下一滴至纯的眼泪,但她了解凯尔,他不会在众人面前落泪,同样,她也了解她自己,她不可能因为一颗将落不落的眼泪动容。
凯尔拗不过皇帝的威严,脑袋上无形的狗耳耷拉着,满怀失落的退出会客厅。
——无论他心情到底如何,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既失望又忧郁。
莱西纳看向纳达尔,许久未见到血脉至亲的青年瘦得惊人,衬衣卷至手肘处,可以看到手臂暴起的根根青筋,还有突出的腕骨。
皇帝天生知晓如何苛责自己的儿子,将他赋予的责难美化为磨炼,慢慢磋磨着青年羸弱的身体。
小鸟生而属于天空,将他折翼囚于牢笼中,只能加快它死亡的速度。
纳达尔已经被困了八年。
从十一岁,到现在的十九岁,整整八年没有出过高塔。
莱西纳能够清楚的看到青年脖颈处苍白皮肉下的青筋,视线下移,看着清浅的绿色纹路是怎样隐入洁白的蕾丝花边下。
纳达尔(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姐姐大人好久没来看我了,上一次还是在半年前。
莱西纳(心中嘶了一声)纳达尔真是越来越嚣张。他现在还没有出高塔,就敢朝我挑衅的笑。等我日后真放他出高塔,他岂不是敢明目张胆的觊觎我的皇位!
莱西纳一言不发,纳达尔的笑容越来越僵硬。
纳达尔身份特殊,除了固定的时间段不能擅自离开房间,照顾他起居的仆从钱少活多,又因为先皇帝厌恶纳达尔,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高塔中的魔法师在诺尔亚的任何地方都会受到优待,大部分性情孤僻、为人自傲,不会因为纳达尔的身份上赶着巴结和他交流,反而会格外的避嫌,生怕他身上的贵族铜臭污了高贵的魔法袍。
唯一能鲜活的跟他平等交流的只有莱西纳,虽然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冷嘲热讽。
太久的孤寂让纳达尔都快忘记正常人微笑该是如何牵扯肌肉,只能僵硬的笑笑。
纳达尔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低下头。
纳达尔(暗自神伤)我红色的眼睛,又惹得姐姐大人不快了吗?
莱西纳(语气淡淡):纳达尔,不许撒娇。
莱西纳目光越过纳达尔落向高塔主人。
维吉尔陛下,皇子殿下学得很快,已经将伊米瑞特古史学完了。
莱西纳维吉尔卿,纳达尔的舞步可以在舞会中赢得小姐们的芳心吗?
维吉尔(和善的笑容):当然,只要陛下愿意,皇子殿下的舞步可以说是帝都第一人。
莱西纳(轻蔑嗤笑):最好不过,巴达尔家族的小姐们可等不及了。
纳达尔(眼睛微微睁大,低头局促的扯下袖子包裹着手腕):姐姐大人,今天不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这幅畏畏缩缩的模样太卑微,莱西纳一想到纳达尔处死自己时的意气风发,就情不自禁的啧了一声,手指抵着纳达尔脸颊软肉往上抬。
莱西纳纳达尔,不要撒娇。
莱西纳宁愿死在暴君纳达尔手中,也不愿再多看这个柔弱无助的纳达尔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