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临近蓬莱绛阙时离光晚来撞了撞少典有琴的手臂：“你听得到的对吧？”

“什么？”少典有琴心里一虚，忙开口问道。

“你听得到我和姐姐的对话吧？”

少典有琴作为神族皇长子，亦是神界功法最高深的神，他的周身总弥漫着散发出来的灵气。她心思细，知道少典有琴会猜到她们姐妹要用传音秘术，所以绕着他手臂上那条蓝色灵力线转了一圈，最后果真让她找到了细不可查的一条密术线。

“你怎知我听得到？”少典有琴问。

“你从始至终都没解开过我们之间的传音密语，”离光晚来并未说出她发现了少典有琴探听她和夜昙的那条灵力线。若是这样的心思让少典有琴知道了，以后他只会更加防备自己，那与夜昙联络便会更加困难。

少典有琴闻言落地一个不稳，飞池连忙去扶，被他举手推开。夜昙的传音密语开启的时候他便察觉到了，为了防备二人干出有害神界之事，他才连了条线，并无其他目的。谁知他竟然忘了将自己与离光晚来之间的密术线切断。委实不该，该罚该罚。

“本君只是怕你姐妹……”

“神君放心，我姐妹二人绝不会做出有伤人神两界友好之事。”

“那本君心中所思所想，你也听到了？”少典有琴又问。

他想起了在探听二人对话时，心中的所思所想像个无助又无知的孩童一般，任由无数疑问浮现在心中，却怎么也寻不出任何一个问题的答案。

离光晚来已被少典有琴搁置在了桌子上，飞池也已经退了出去。屋内只有一人一珠在进行对话。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珍珠扭了扭碰了碰茶杯道：“没错。我听到神君您说什么是A什么是B，尾指怎么召唤A？呜和啾又是什么？欧是谁，他渴了为什么不自己喝水？”

少典有琴听着自己在宴席时心中所想的话，被眼前的这颗珍珠一五一十地道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今日他听着那些不知所谓的ABC，将自己在玄境之中所学知识尽数从脑海中翻了出来，却还是不知其究竟在说些什么。

天宫岁月漫长，玄镜不知岁月。那些从亿万年前就开始积攒的经书堆砌成一座座高山，他坐在高山之中，一本一本，一页一页，一片一片地翻阅着。世间万物、上古秘法、六界传说，皆如画卷般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用责任将自己困在玄境里，又用责任将这些化为星辰藏进他的神识之中，浇灌，扎根，与他牢牢捆在一起。这世间的每一个字他都认得，这世间的每一样物件他都知晓，这世间的每一种功法他都会。他曾想这世间的东西他都学会了，那便再也不怕天界被犯，修补归墟终有望。

可离光晚来所使用的密语让他心惊胆颤，这世间原还有天界未曾记载，他还未习得的话语。若是日后有人用他听不懂的密语来危害六界该，他该，他该如何应对？

离光晚来见他面色异常，以为他又是在担忧她和夜昙要对天界图谋不轨。“神君，宴席后我便已经斩断你我之间的密语传音，你之后的心声没有人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但神君放心，危害两界和平之事，我是没胆子也不会去做的。”

少典有琴长袖一挥，离光晚来化为了人形。她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又甩了甩手脚。

“神君可是要送我下界了？”

少典有琴淡漠开口：“此处只有我和飞池二人。左侧有间厢房，你可先行住下。外面设了结界，生灵是进不来的。天色已晚，本君喜欢清静，入夜后除了守夜的天兵，不会有人来到此处，所以不必担心有人会看见你。院后有颗果子树，本是做装饰之用，但现下可供你充饥。其余事情可去右侧书房寻飞池。”

离光晚来还以为少典有琴要趁着夜色将她送回下界去了，她还想着如何能带夜昙和慢慢一同下去，谁知却是空欢喜了一场。不过今日天色确实已晚，少典有琴是不会送她回天葩院的。算了算了，将就一晚吧。

刚推开门，离光晚来又折了回来，说出了藏在心中一整日的话：“我姐姐是储妃，那神君是储君吗？”

“未来天帝才有资格娶你的姐姐。我尚且还不能堪当大任。”

“神君，若是今日你和我姐姐过不了姻缘桥，也是准备了些说辞的吧？比如今日只是初见，二人并无感情，待日后二人生了情感，定能过得了姻缘桥。”

少典有琴回过身想起了今早父帝所嘱，若是过不去姻缘桥也不要说与他人，飞身从侧而过便可。若是被人发现过不去，那就说是二人初见毫无感情，姻缘桥不认，等增进增进感情，大婚之日再过也不迟。稳定神族众神之心是头等要事。

“确是。”少典有琴不想隐瞒。

“可你过了姻缘桥，说明你与我姐姐是命定之人。姻缘天定，神为天上人，凡人姻缘月老定，神的姻缘也是神定的吗？”

离光晚来突发奇想的一句话竟让少典有琴哑口无言。他也不知神的姻缘是由谁定的，此前从未想过，此后成为心结。

“玩笑话。神君，我先行告辞。”

离光晚来站在蓬莱绛阙的后院，一手捏着下巴，一手提着变幻出来的布袋，百思不得其解。

院后有颗果子树确实不错，只是月柳树怎么会结桃子？！这是物种变异，还是果树嫁接？这天界果真是玄妙。

她摸了摸因饥饿难耐早就奏了无数乐曲的肚子，还是爬上了那颗三人腰粗的月柳树。

飞池不可思议地看着离光晚来敏捷上树，才又隐身藏在柱子后，忍不住扶额吐槽。神君通晓世间万物，但鲜少入后院，实在不知这一千五百年里蓬莱绛阙后院里到底长了什么树。满院子的神树啊，一个随手抛出去的法术偏偏砸中了一颗不会结果子的树。

百花仙子掌管的月柳树结霄雨仙尊的大仙桃，不晓得的，还以为这两位上神千年的恩怨就此化解了。这要是说出去，自家神君便是神界大能人，刚出玄境，就以一己之力解决了连天帝天后都没解决的神界大麻烦，真乃神界值得传颂千年的一则佳话。

玄商神君，真有您的。

离光晚来躺在蓬莱绛阙的台阶上，大口大口的啃着那并不好吃的桃子。守夜天兵一时半会儿还巡逻不到此处，所以并不会有人看到她。

“晚来郡主可摘到了桃子？”少典有琴码放着记载天规的书简问道。

飞池抿了抿嘴：“摘到了。不过，您别怪飞池多嘴，也不是飞池要说您。这月柳树结仙桃，是否太不合常理了？”

“大仙桃？月柳树？”他明明记得后院是有棵桃树的，所以他才朝着桃树方位丢了个从霄雨仙尊那里学来的仙桃法术。“后院西南角不是颗桃树吗？”

飞池撇了撇嘴：“西南角是月柳树，桃树在东北角。”

“本想着让后院那棵树结个桃子让客人果腹，谁知记错了方位，月柳树结的桃子口味应该不佳。”少典有琴眼神躲闪，最后拍了拍手中的书简。“罢了，有的吃总比没的吃好。希望晚来郡主能明白我的用心吧。”

少典有琴自我安慰，飞池的白眼技术再创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