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

当晚回了寮舍。

清心咒背得心不在焉，姜夜霖翻来覆去一整晚没睡着，第二天一早便无精打采地来庭院里晃悠。

本来想今天是休沐日，原可以叫上青玄师兄去逛市集，谁料突然得知师兄即将离开雪源的消息。

只要一想到很久都会见不到青玄师兄，姜夜霖心中不免泛起苦涩。

"阿月，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白一伟穿戴齐整，正从内庭里往外走。

"嗯，没睡着，起来走走。"

"清心咒背得怎么样了？”

本来心情就糟糕，现在更是惨不忍睹。

胡乱背了几句，姜夜霖捂着肚子说实在内急，匆忙逃出院子。

正打算回寮舍躺一整天，便听见一声温柔的男声。

"阿月~"

循声望去，便看见白玉芷朝自己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愁容的白玉文，想来他也知道了青玄师兄要离开的消息，内心不是滋味。

白玉芷眉眼始终带笑，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柔和的脸部线条让他天生带有一股女子气的婉约，他的眸子颜色淡雅，衬得皮肤更加白皙水嫩，乌黑柔顺的长发宛若泼墨般倾泻于宽阔的肩上，气质温文尔雅且带有不符年龄的稳重，加之身材修长宛若芝兰玉树，实在是位俊美青年；白玉文的气质同他兄长恰恰相反，一对剑眉配上亮洁星目，面部线条硬朗，薄唇轻抿，周身散发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边界感。

“师兄！”姜夜霖喜笑颜开，面上笼罩的乌云顷刻间一扫而空。

“师兄，你行李收拾得如何了？”

“我本就没什么东西要收，正准备去找你。”

白玉芷温柔地笑起来，像一抹阳光轻柔地滑落在玉兰花瓣上。

“嗯？找我？”

“昨天是谁说想吃飘香鸡的？”

"昨天我是说过想吃飘香鸡，但爷爷说你要出门，让我不能耽误你！"

"那这样吧，是我想吃，当是为了陪我，我们一起去集市如何？"

"好吧！不过这可是你要我陪你去的哦！"

姜夜霖装模作样地叉腰昂首，大跨步往前走，白玉文已无心拌嘴，跟着面带微笑的白玉芷跟了上去。

雪源地处极北，十月到次年五月都在下雪，常年不见暖阳，此刻才到九月中旬，天气就已经开始转冷了。

雪源地广人稀，灵气却非常旺盛，有很多灵兽和特别难寻稀有的药材都能在雪林中发现，所以外来采药的和猎灵兽的灵修很多。

雪源的集市在每月的十五日，这一天的街道上会挤满各类灵修者，他们或者是来猎杀魔兽需要购置武器的，或者是采摘药草后来吃饭歇脚的，又或者找铺子交换典当自己所需要的东西…每到这一天，人总是很多。

三人走进集市，最靠前的一段路边摊卖的大多都是普通的食品，大部分都是一些干粮，还有各式各样的零食糕点。

"哇！师兄你看！这个小笼包好可爱！"

姜夜霖指着一个造型为猪头模样的小笼包。

白玉芷二话没说买了一笼。

“哇！这个糕点看上去很不错！”

姜夜霖又指了指另一家紫黄相间的米糕。

白玉芷继续微笑掏钱。

“哇！师兄！你……”

话没说完，白玉文就抬手给了姜夜霖的后脑勺一拳。

“有完没完？！你是来吃鸡的还是来吃零食糕点的？”

姜夜霖捂着脑袋，立马跑到白玉芷身后，委屈巴巴地说：“哪条规定说吃鸡不能也吃点别的？”

白玉文想上前揪姜夜霖过来教育一番，无奈姜夜霖一个劲拉着白玉芷躲自己，看着白玉芷的衣服都被拉皱了，才赶忙喝道：“别扯了！你自己好好走路！”

过了一会儿，姜夜霖两手都是零食糕点，白玉文因为舍不得让白玉芷受累，便自己帮衬着两手提满了姜夜霖说想要品尝的吃食，眉头紧锁，一脸阴沉。

“师兄，这样下去我吃不下鸡了！我们下次再吃好不好？”姜夜霖嘴里塞满了糕点，艰难地开口道。

“什么？！”白玉文就差跳起来，脸上的怒气已经盖不住了。

“啊！！青玄师兄救我！”

白玉文这次没让姜夜霖再有机会躲到白玉芷身后，一个跨步跳上前拦在了自己哥哥面前，伸手就要出拳。

姜夜霖躬身躲过，轻转脚尖调转身型往前跑，白玉文一个箭步追上去，两人在人群里你追我赶。

最终姜夜霖被白玉文扯住了胳膊，连忙开口讨饶。

“净玄师兄！你看那边！”

白玉文不上当，姜夜霖连忙补上一句：“青玄师兄不见了！”

白玉文立刻扭头看去，人群当中，他仍然一眼便看见了自家兄长。正准备回头教训姜夜霖，却发现其早就抽身跑向白玉芷了。

白玉芷看着吵闹的两人，面容始终挂着微笑，忽然余光一瞥，在一个首饰摊位前停住了脚步。

"师兄，你要买首饰吗？"姜夜霖已经跑回了跟前。

白玉芷点点头，蹲下身。

老摊主看上去五十几岁的样子，穿着朴素简单，脸上有几条皱纹，但看上去很精神，他乐呵呵地招呼道：“公子，看你们这身衣服上绣的云纹，是白氏的弟子吧？”

白玉芷点头："不错。请问，这对耳环如何卖？"

老摊主接过白玉芷递过来的耳环。这对耳环通体为银色，尾端各镶嵌着一颗碧蓝的宝石，一眼便知价格不菲。

白玉文也来到了摊位边，跟着兄长一块儿蹲下身子，打量起那对耳环。

老摊主拿起其中一只耳环，抬眸看着白玉芷："公子眼光果然独特啊！这对耳环乃是由上品灵石雕琢而成，只有上等冰魄玉，才能拥有如此透亮的蓝色啊！”

"所以到底多少钱？"姜夜霖凑近耳环问。

老摊主笑眯眯地看看白玉芷说："公子这是要送给哪位姑娘的吧？"

白玉芷摇摇头。

老摊主继续笑眯眯地说："这对耳环价值三万八千灵币。"

"什么？这么贵......"姜夜霖瞪圆眼睛：“太夸张了！这钱都够我吃三年飘香鸡了！而且是每天三顿都只吃鸡！”

白玉芷笑出声：“那可不行，天天吃鸡，没有营养。”说完把另一只手链举起问道：“那这个呢？”

老摊主指着手链道：“公子，这手链红段为阳，属赤火，材质为上品火耀石；黑段为阴，属玄水，材质为上品黑晶灵石。加之相连绳索乃开运红绳，所以这价格嘛，若你诚心想要，一口价——四万七千灵币。”

“太离谱了吧！”姜夜霖忍不住一把夺过手链：“就这几个珠子串一块儿，要价接近五万？师兄，回头我给你找几颗串起来送你！”

“帮我包起来吧。”

见白玉芷准备掏钱，姜夜霖立刻伸手压住他的手：“师兄！且慢啊！”

见三人的目光都落向自己，姜夜霖尴尬一笑，解释道：“那个，师兄，这对耳环太贵了，而且你身上哪有带这么多的钱啊！”

白玉文立刻掏出储物袋递上前：“哥，我这里有。”

姜夜霖又按住白玉文的袋子：“净玄师兄，你是不是有点……不聪明？”

白玉芷微笑道：“我怎么会没钱呢？”

姜夜霖挤眉弄眼：“师兄，你就不打算货比三家，再转转？”

就算姜夜霖已经暗示得非常明显，白玉芷还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储物袋，放在了桌上。

“麻烦结账吧。”

姜夜霖赶紧阻止：“哎呀，师兄，你不要冲动啊。”

一番劝说，最终白玉芷还是买下了那对耳环和手链。

往回走的途中，姜夜霖不禁数落起来：“师兄啊！糊涂啊！我都那么给你使眼色了！你怎么还是虎头虎脑把那对贵得离谱的耳环和手链买下了？”

“很有眼缘，感觉它和我想送的人很般配。”

“那也不能被这么乱喊价啊！刚才如果我们讲讲价，说不定能把单个价格控制到两万以下！虽然那也很离谱了！”

姜夜霖挥舞着拳头，想到自己的师兄多花了冤枉钱就气得恨不能自己雕副耳环串个手链送给他。

“阿月，师兄有信心可以赚到更多的灵币，不在乎那么一点。而且，送珍贵的人的礼物，我不在乎到底多少钱。”

听到这里，姜夜霖顿时来了精神，背着手摇晃着贴近白玉芷。

“所以啊～师兄，这个珍贵的人，到底是谁啊？”

姜夜霖贼兮兮地靠近，白玉文也默默竖起了耳朵。

“这个人啊，嗯～是谁呢？”白玉芷买起关子。

“有比我们还重要的人啊！师兄！是不是周师姐？她好像对你有意思！不对，难道是吴师姐？又或者是哪个师妹？”

白玉芷抬手示意他停止猜测：“回去晚了会被爷爷罚！快走吧！别猜了！”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姜夜霖只好加快脚步跟上去：“虽然不知道到底送给谁，但是师兄珍视那个人的话，我也一定会珍视的！”

说完调皮地笑了笑，又想到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就算那个人是白婉晴！”

白玉芷笑起来，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姜夜霖的额头，三人一同回了白灵山庄。

第二天

白玉芷要离开的事情并没有很多人知道，因此送行的只有宗主白一伟，几位长老和几位氏族弟子。

“青玄，出门在外，凡事留个心眼，你性格温和不喜与人争夺，但不能让人家欺负了去！”白一伟抬手捏了捏白玉芷的肩膀。

长老们各自简单交代了几句，弟子们也都一一道别。最后白玉芷来到白玉文和姜夜霖面前。

“哥，早点回来！”白玉文目光真挚，不舍地看着自家兄长，他到底是恨不能一同随之而去，没有自己跟在身边，要是多碰见几个像姜夜霖这样喜欢耍无赖的人，兄长不知能不能应付。

姜夜霖心里像堵着什么似地难受，鼻子酸涩，深呼吸好几次，半晌才缓了口气。

“放心吧，我做完了任务就立刻回来！”白玉芷抬手捏了捏白玉文的肩膀。

“阿月，好好修炼，我不在，少调皮。还有，照顾好自己！”

白玉芷语重心长的拍拍姜夜霖的肩膀，最后从怀里拿出昨天集市上买的耳环和手链递给二人。

“这？？”姜夜霖诧异地接过耳环。

“哥……”白玉文先是一愣，随后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会好好珍藏的！”

“我还以为是送给哪个姑娘的！还以为师兄你开窍了！”姜夜霖细细摩挲着耳环，满眼喜欢。

“原本想送的人不要，你收着吧。”

“啊！青玄师兄！”姜夜霖激动地嚷嚷起来：“太过分了吧！”接着假意递还，“那我也不要！”

“好啦，其实本就是买来送你们的。把它戴上吧！”

姜夜霖乖巧的嗯了声，接过来，套在左右耳朵边。蓝色的宝石果然非常衬他。

“时辰不早了，青玄，快些出发吧！”白一伟已然平复好了离别的情绪，催促道。

“我走了。”

念动心决，白玉芷催动灵力，脚下悬空，乘风而去。

姜夜霖追着跑出去：“师兄！一定要早点回来！”

跑着跑着，姜夜霖又改口道：“师兄！晚点也没事！但一定要平安回来！”

雪源的风开始变得喧嚣，将他的声音遮盖得朦朦胧胧。

到最后，姜夜霖被白一伟催促着离开，他再三回头对着白玉芷离开的方向，用小声到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一遍遍重复着：“师兄，晚点也没关系，一定要平安回来……一定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