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有什么规矩吗？”
“规矩倒是不多。”赵国栋说道，“除了吃住，就没啥特殊待遇了。你要是想当兵，等高考结束就去。”
“你们那个炊事班，招收的全都是当兵的吗？”
“嗯，我们炊事班是正规部队，招募士官、班长、营长。”
“你们那个炊事班叫什么名字？”
“红军八团。”
“哦。”
刘平安有些不耐烦，急忙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你考上大专之前都不能去当兵。如果你想去当兵，必须先考上大专才行，还得通过考试。你要是去了，我不敢保证你能留下来。”
“为啥？”
“刘平安说过，咱们红旗大队是县属国企，你去那里就得签约卖身契，还得交五千块钱的入伍费。”
“不是说一个人交两份钱吗？”
赵国栋解释道：“咱们红旗大队的人太多了，你要是交一份，其他人不交，领导可能就会开除一批人。另外一笔钱，就是入伍费。”
刘平安说道：“如果咱们村有人考上大专，你觉得他会申请留在部队？”
赵国栋摇头叹息道：“我估计没人愿意，谁家也不缺钱，哪个愿意卖身啊？”
刘平安低声问道：“这个社会上，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听说，只要花钱，就能买通某个领导，把户口迁走，你说是不是这样？”
“这个传闻我听过，但是没见过。”
“你知道领导在部队的地位高不高？”
赵国栋沉默许久，缓慢说道：“不清楚，反正肯定比我爸妈厉害。”
“刘平安说那咱们村的副主任王忠勇你认识不？”
“认识，我爸是王忠勇的老搭档，以前总是拿他取乐。他当初就是靠关系进入部队的，不是正规渠道。我们都管他叫王叔。”赵国栋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王叔是个挺热心肠的人。我爹死的早，娘一直跟着他过日子，供他念书。他对娘挺照顾的，有空闲就往咱们家跑。不过，王叔是个聪明人，知道我爹死了，他不好再提娶我娘的话。”
刘平安心中一震，他隐隐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
刘平安说道：“你爹死得早，王叔帮过我娘，这是好事，你应该替他高兴才对。”
“我也替他高兴，但是我娘总是闷闷不乐，整天郁郁寡欢。唉，也怪我，当初不应该带着妈搬到城里，否则也不会惹出那么多麻烦，害得我爹死了，连累了娘。”
“都过去了，我不会再追究。”
赵国栋犹豫片刻，说道：“平安哥，我知道你是好人。”
“咋啦？”
“你不嫌弃我没出息，肯让我跟你一起干活赚钱。”
“咱俩是兄弟，我当然不嫌弃你。”
“那我就放心了，今后我会努力挣钱，孝敬爹娘，给咱们老刘家光宗耀祖。”赵国栋咬牙说道。
刘平安点点头，说道：“你放心吧，等我挣够钱，一定想办法给你弄个正式职务。”
“真的假的？你可别逗我。”
“我骗你干啥？”
“你怎么挣钱呀？”
“这个你不需要操心，你只需要好好读书，争取考个大学。”
“好。”
赵国栋答应了。
吃完饭后，刘平安又从赵国栋家借来木板和铁锹，在院子里挖坑。
赵国栋问道：“平安哥，你干啥呢？”
“填坑。”
“填坑？”
“我家屋子塌了，准备盖新房，你看能不能把这间茅草屋拆掉？”
“你家屋子塌了？”
“嗯。”
赵国栋说道：“拆不了。这座山是公社的产业，政府占据70%股份，村民每月领粮票，不仅有粮票，还有工分。如果违建或破损，按照村委制度，必须拆除。”
“你的意思是，我爹修的茅草屋，必须由政府掏钱补偿我家房屋？”
“对！”
刘平安说道：“那算了吧。”
赵国栋问道：“为什么？”
刘平安说道：“我不想欠人情债。”
赵国栋无奈地说道：“你要是觉得亏欠，以后挣钱多还我们就行了。”
“我知道了。”
“平安哥，你打算把这几间房屋都改成厕所？”
“是啊。”
“我刚才看你埋沙堆了，沙堆里有啥呀？”
刘平安笑道：“这可是秘密，你不要乱说，免得被人盯上。”
“放心吧。”
“那就行，赶紧去干活吧。”
刘平安用石灰粉和泥浆把屋顶和屋梁糊了厚厚一层，再在墙壁周围贴一圈青砖。
这是刘平安临时想出来的办法，既方便施工，又省了一大笔钱。
刘平安原本想把房子盖成西厢房，不过现在改主意了。西厢房没有院门，容易引贼惦记，还是盖成北厢房稳妥些，最起码有防盗窗，不怕被偷东西。
赵国栋很快把碗筷洗干净。
刘平安坐在灶台旁边烤火，顺嘴问道：“你家的房子是啥时候造的？”
“去年夏天造的。”
“这么说，你家房子已经造了两年了。”
“是的，我爹娘生病住进医院，花了不少钱。”
刘平安说道：“你爹妈是因病去世，你得节哀顺变。”
“我理解。”
“这件事，就咱俩知道，不要告诉第三个人。”
“好，我绝对守口如瓶。平安哥，我听我爸说，你爹也死于肺痨？”
刘平安脸色骤然变冷，说道：“你爹胡说八道。”
“咳咳。”
“你信？”
“我信。我爹说，你爹以前经常跟我爸喝酒，经常喝醉。你爹去县城找工作，回家的路上遭了坏人毒手，尸骨无存。平安哥，你别难受了，节哀顺变吧。”
刘平安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没难受，这种事见得太多了，习惯了。”
赵国栋眼角湿润，哽咽着说道：“平安哥，我不懂。”
刘平安说道：“你只要知道人活着，就有希望。有希望，就有动力，有动力才能做更多事。”
“平安哥，你说得真好，我听你的，我一定加倍努力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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