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最后一刀拔出，暗红的血泅开在被套上，像一朵诡异绽开的血腥玫瑰。

陆丛星彻底脱了力，他跪坐在一地狼籍中，过度用力的手臂细微的颤着，甚至松不开握着刀把的手。

他环顾四周，暖光灯下，他的家。

窗户被外面两只撞出一小块裂痕，终归是没碎。窗框的三分之二处，血顺着窗缝淌到了地面，桌上的东西全被打翻了，胡乱的摔在地上。

床尾处的被子底下，还裹着一只被扎了三刀后，死得彻底的麻雀。

陆丛星硬是抬起左手，把右手中的水果刀拿了出来，丢在一旁。他将手凑到眼前，被划破的手背表层结了一层薄薄的痂，由于刚刚的用力，血又流了出来，被划开的皮肉翻飞，边缘泛着白，最深的一道抓痕深可见骨。

陆丛星觉得伤口又疼了起来。他跌撞的找出消毒水和纱布，握着棉签的手还在颤，没轻没重的按在伤口处，结痂处又有崩裂的迹象。

陆丛星觉得没意思，他扔了棉签，攥着纱布，随意的靠在床脚，低垂着头愣愣的，脆弱的颈部暴露在空气中。

所以，这就是进化吗。

他盯着自己磕青的小腿、手背上深可见骨的爪痕，被撞出一个圆弧形状破裂的玻璃以及那把沾着血的刀。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像某种烂俗小说，世界中的生物突然开始进化，各类丰富繁多的生物涌出，而顶端的人类跌落神塔，任人宰割。

什么时候开始的，从猩红月亮出现的那天起吗，还是近几天。国家是知道的吧，应该是知道的吧。他爸在北京还好吗，应该没事吧。

没人能告诉陆丛星答案。

天亮了。

在此期间，陆丛星尝试过联系他的父亲，结果却只有一片忙音，电视机里只有雪花一样的灰白。

手机勉强有一格信号，陆丛星发送了一条信息。大概意思是说他昨晚遭到了进化后的麻雀的袭击，现在动身去北京，让他的便宜爹保护好自己。

陆丛星也不想将事情想的这么遭，可昨晚这么大动静，邻居甚至没有一点反应。

天亮之后，他试着敲过隔壁的门。出乎意料的是，门开着，玄关处是撕碎的布料已及一些零碎的肢体。

陆丛星没有久留，邻居家的情况显而易见，只会比猜想的要更糟。

更糟的是，天亮之后，那只死在家里的麻雀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从它死到天亮不超过三个小时。

即使夏季温度再高，这种腐烂程度也是相当炸裂的。他不抱希望的翻了翻冰箱里的食物，除了年前他爸寄过来的地方特产风味腊肠之外，其他都不能吃了。陆丛星干脆把冰箱里的食物全腾出来，挑挑拣拣，最后勉强又找出了这些。

一盒冷冻水饺、三块巧克力、一袋馒头，再加上那袋密封的腊肠。

冷冻水饺不方便携带，所以陆丛星光速解决掉水饺后，将其他的食物视若珍宝的放进了背包最底层。

随后他勉强包扎了一下左手的伤口，收拾了轻便的背包，带了一些消炎杀菌的药品，怀揣着最后一份希望，将身份证和户口本放进了背包的夹层里。

希望还能用的到。陆丛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