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宁温把李新送进急救室后就站在一边倚着墙大喘气,他突然想到自己母亲服药自杀父亲殉情都被送来过没意外的都确认了死亡,割肉去骨似的至亲之痛是宁温一生挥之不去的悲痛。
现在,他的此生只挚爱也在里面,因为他。
宁温是个唯物主义者。连他重病要死的时候也只是渴求李新抱住他,亲掉他如影随形的苦难,给他以光明。但是现在李新进去了,那个被他视为第二信仰的人正被魔鬼威胁着。
宁温怕了,为什么,为什么李新也如此痛苦。
上帝啊,神啊,求求你救救李新吧,我愿意付出我的生命我的一切。
宁温的心理骤然崩塌。
什么不耽搁李新,什么远离推走李新让他回到正轨都是错的。
宁温真的该想到李新爱他如同他爱李新那般沉重,不论背叛还是舍弃都固执的死守他们悲剧的爱情。
不顾一切,同生命般重要。
宁温空洞的眼睛看着急救中的牌子,身体好似如坠冰窟的绝望。
纪良朝办好手续走到宁温身边将宁温抱到怀里,安安静静的走廊里慢慢传来宁温崩溃压抑的哭声,纪良朝的高定衬衣都被浸透了。
纪良朝无声的抚慰着宁温。
终是缘分未到,他永远不能同李新般在宁温心中和生命一样重要。
一个多小时后里面的医生突然出来下了病危通知书,宁温手抖着签下字,纪良朝也将李新父母叫了过来。
李新父母直至看到到了急救室前才敢相信里面生死未卜的是他们健康优秀的孩子,李母倒在李父怀里痛哭。
李新父母现在才恍然醒悟,作为父母他们在不信这件事前还在责怪失望李新不懂事,被利益蒙心的他们知道做错了。
都做错了,所有人都以自己的方式对李新好,却不料他们所谓的“好”间接成了要害死李新的刀。
李母哭了很久缓过来的时候她看到被纪良朝抱着的宁温就突然疯了似的以令人出奇的力气扯过宁温,掰着宁温的脸狠狠扇了两巴掌,李母以往对宁温的看不惯现在成了憎恶化成巴掌打的宁温耳朵瞬间失聪,眼角被剪指甲划出血,脸整个脸迅速红肿起来,李母声音更是尖锐难听,“都是你!都是你!我的孩子因为你这个死疯子进去了!生死未卜啊!你怎么那么贱啊!你要死非要拉上我的孩子陪你送死吗!”
李母揪着宁温的头发任纪良朝怎么拦也挡不住一个要面临丧子的母亲的力气,李母又使出全部力气扇了两巴掌这次差点把宁温打昏,李母强迫宁温和她对视,“看着我!你不是说过彻底和李新断了么!怎么进去的不是你!怎么不是你!你是不是天生要害他的!不要以为你救过我的孩子就觉得我的孩子亏欠你一辈子!不可能!他对你那么好,宁温他对你比对我们做父母的还忠诚啊!他以前被人下药的时候和一个女人关在一起愣是没碰人家一下,那个剂量能死人啊宁温,宁温你的爱就是给他苦难么?!宁温你的心真毒啊!啊啊啊啊······”
最后李母卸了力气倒在李父怀里崩溃。
都是造的什么罪啊。李新母亲内心痛苦万分。
她永远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永远不想。
宁温靠在墙上任由自己脸上的血流。
不够,不够,不够他赎罪的。
太不够了。
纪良朝现在也是懊悔万分,他也没料到李母能和宁温动手。
纪良朝扶着宁温坐下,“一切都没事的,别怕,李新那么好,一定会活着的。”
宁温“嗯”了声,却听不到纪良朝在说什么。
两方狼狈之极,待平静下来后,李新父亲过来道歉,“宁温,对不起,我向我太太的行为道歉,你受的伤我来承担。但叔叔求你,离开吧,离开李新。”
宁温干涩的双眼看着李父张口闭口。
说的什么。
宁温有些茫然,并没有回答。
纪良朝看出端倪,立马拉着宁温挂急诊。
宁温骤然挣脱纪良朝的手,“我不走。”
声音沙哑固执。
纪良朝拿出手机打字。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宁温摇头。
----:跟我去看医生。
宁温有些迟疑。
纪良朝又打字。
----:你不会想让李新喊你很多声才应吧。
宁温这才和纪良朝走。
庆幸的是短暂性失聪,更庆幸的是李新没有生命危险了。
后来的四五天里,宁温一直守在病重监护室前等着短暂的探视。
李新母亲单独找到宁温,短短几天李母的头间已经有了些许白发。
“宁温,对不起。”李母声音疲惫沧桑。
“嗯。”
“我今天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恳求你别再来看李新了好么?弄得你们都挺难受的,何苦呢。”
李母颤抖着声音,似是憋了很久,“阿姨求求你,别再出现李新身边了。”
宁温抿了抿唇,平静道:“好。”
宁温退去职位,把自己和父母的股份财产梳理出来一半捐给医疗事业一半留给李新,最后结束生命。
这前前后后都有纪良朝陪同。
直至死前,纪良朝抱着毫无生气的宁温,声音又沉又重,似是感叹似是遗憾,“宁温,如果我更早出现,你会不会爱上我。”
“不知道。”宁温空洞的笑了笑。
不会的,命中注定他和李新在一起。
也注定他和纪良朝有缘无份。
“嗯,下辈子别那么苦了。”
“好。”宁温的思绪在飘散。
“宁温,安好。”纪良朝最后释怀虔诚的祝福道。
宁温回了回神,跟着呢喃,“安好。”
宁温在神圣的教堂里合上眼,带着浅浅的微笑睡了过去。
宁温睡了个绵长踏实的美觉。
死亡是解脱,对宁温来说是对所有人都是。
宁温,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