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绑架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穿着校服的小孩面无表情地用破布袋擦去刀上的鲜血，然后连同刀柄和双手都拭遍，丢入老井。

抱起厚厚的井盖哐当合上，他又拾起旁边被雨水淋透的板砖，折臂摧向自己的额角。

一下，两下，三下。直到被震得脑仁颤鸣，鲜血斑驳纵横流过眼角，他才挥手一抛丢入一旁的水塘，转身摇摇晃晃地离去。

眼前的景象已经模糊不清，雨水冲刷刺痛着额上的腥甜，小孩就这样狼狈地走着，忽然一双大手袭来捂紧了他的口鼻，另一只手臂圈住了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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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喧嚣着冲破莽村昏暗迷蒙的雨天，警戒线外人群吵嚷着起哄，这一头大树下劫匪与警察僵持不下。

“我们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安欣警官给你在饭馆安排了工作，你把刀放下，明天就能去上班了。”

安欣站在高地居高面下，注视着同事和歹徒的交流，然后按下对讲机询问。

安欣我能不开枪吗？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李响按计划行事。

“你们都别骗我了，我不信！”

眼看以安欣劝说无用，李响迈步凑了上去。

“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李响是我，李响。

“我管你是谁！离我远点！”李响弯腰凑过去，对方举着刀逼迫自己退后，他却注意到被劫持的小孩受了不轻的伤，额头磕得参差不齐血肉模糊，此刻意识模糊。

接下来他用童年一些轶事动摇了李青几分，但人群中有人恶意在煽风点火，李青的情绪更加不定起来。

“我……我要见高启强！我要他给我爹偿命！！”

李响心中暗自谴责着莽村的挑事村民，一边安慰着他高启强马上就到，一边试图捉住时机去伸手夺走那把刀。

可这时小孩又像如梦初醒一般，听闻见父亲的名字，挣扎着抽泣起来。“爸爸……我想找爸爸……”

这个声音又让李青即将交付刀器的手停滞不前。人群的吵嚷，雨声的拍打，孩童的啜泣，僵持不下的局势，李响心中不禁愈发焦急起来。

“你们……你们都是杀人犯！你们都是杀人犯！！”

呐喊的内容令李响愣怔了一时，李青便挥舞起刀锋，刹那间划过了人质的脖颈。

狙击手的子弹穿雨而过，嫌疑人的身躯受力向后倒去，而小孩向前摔入了李响结实的怀中。

四周散落的警务和医务人员一拥而上，李响立即将小孩抱上了担架，回过头去看昔日同伴的冰冷尸体，心中滋味更是不耐。

小孩的侧颈被划得不深，几卷纱布缠上后基本没再渗溢出血，额头的伤口也被简单包扎了几下，就被医务人员轻悠悠地抬离了现场。

李宏伟夹杂在同村兄弟身边，因为刚才的枪响还有些隐隐不安，看着医务人员抬着那小孩翻过警戒线。

他目光移去动了动唇欲想问什么，原本闭目拧眉看起来有些痛苦的小孩却忽而睁开双眼，眸中满是平静无澜。

没有任何一句话，只是一个眼神，李宏伟就已经明白此事已成，但真正的高晓晨又去了哪里？他不敢再想。

雨还在纷纷扬扬地下，李宏伟被人撑着伞，插着口袋被簇拥着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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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朝阳闭着双眼，在担架上静静地躺着。

他很清楚，这一步棋走完，如果不先除掉李宏伟和李有田，虽然警察肯定不会知道此事，但高启强耳中恐怕早有风声了。

到时候因为高晓晨的身份真假，朱朝阳就夺不了高启强的信任，再接下来想要保住高家人，可就难了。

不远处传来女人急躁的声音，令朱朝阳有些紧张——他大概地知道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自己身份暴露的潜在危机于此。

陈书婷晓晨！晓晨！

朱朝阳感受到体温覆在了他冰凉的额上，缓缓睁开双眼。

朱朝阳妈……妈妈……

朱朝阳心中有些别扭，看着对方焦虑的神情，不自觉联想到了母亲，一股想要逃离回避的情绪纵然油生。

陈书婷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着他身上的伤满是心疼。

陈书婷晓晨…别害怕，妈妈带你去医院好吗？

朱朝阳没有拒绝的余地，只是闷哼了一声，然后慢悠悠地从担架上爬起来，被陈书婷扶着站直，脑袋却依旧晕晕沉沉。

一个撑着黑伞的男人奔走了过来，将伞递给了陈书婷后，一把抱起了朱朝阳。

高启强晓晨，没事吧？走，我们去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朱朝阳望着那副果真一模一样的面孔，点头过后心满意足地靠在温热的体怀当中，阖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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