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亲事

夜幕缓缓降临，天眼瞧着越发黑了起来，酒过三巡，倒也无人急着要回去，众人尽是一片兴致，真真是宾主尽欢了。

宴会上来了的一些年轻军官同聚了一桌，喝着酒吃着小食，商谈议论着新近时候的战局和国内形势，也适时说些近时以来的一些漂亮舞女和戏子之流，不免会说出点儿不伦不类的粗话来。

女眷大都拢在花厅处，也是说话吃酒，打牌、作诗、绘画的亦是不乏其人，雨熙素来爱好热闹，故而应了苏婉的邀，与她坐了一处打牌，晚秋平素惯得安静，因此被王家少夫人督军府四小姐谢语嫣拉了一道陪着老太太吃茶看灯火。

才坐下来没多时，奶嬷嬷便小跑这来说小少爷又哭又闹硬是要找妈妈，谢语嫣无奈只得辞了祖母去照看孩子了。

如此一来，小客厅里就只余下老太太，二夫人和顾晚秋了。

三人相顾无言，好半晌过后，还是郑敏芝率先开了口，问晚秋道:＂七小姐可近寻了人家？＂

“未曾。”晚秋淡淡的说着，全然没有姐姐的自信张扬，全然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郑敏芝喜她的娴静温柔，更是满意他的学历和出身，欲将她说给自家留洋的长子允礼认识，故而待她很是热络上心，特地里叫人煮了醒酒汤来给她，又向老太太提说道:“趁着今个儿大喜的吉庆日子，儿媳有一桩事，想向老祖宗提上一提。”

“老二媳妇，偏你是个弯弯道道的性子，有什么事直接明着讲给我老太婆听可不就行了嘛，怎么还自打起这套官话来了！”太夫人兴致是极好的，爽快利落的责她道。

“老祖宗教训的是，儿媳想着，这不，允礼昨个儿来了书信，说是就这些天预备着要回来，我思量着，顾小姐不也是从外头留洋回来的新派女子嘛，倒不妨给他二人介绍认识一下，若是俩孩子互相着瞧对了眼，也不失为美事一桩了呢！”郑敏芝笑意盈盈地说着，目光柔柔地看向了晚秋。

“孩子们的事儿，我老太婆可管不上喽，老二媳妇你可得问问人顾小姐的意思呢！”太夫人还算开明，颇为认真的开口道。

“顾小姐的意思如何呢？”郑敏芝转而朝她投去殷切的目光问。

“承夫人的好意，晚秋生性愚鄙，实不堪为令公子的良配再者婚嫁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晚秋实是不敢妄自定夺。”顾晚秋笑着赔礼道。

郑敏芝明了她的心意，盈盈笑着带过脸上的失落，还是温婉得体的开口道:“是我考虑不周，若有失礼的地方，还请顾小姐见谅！”

不多时，谢语嫣心情颇好的回了小客厅来，身后还跟着抱了小外甥的谢泽，小王洲安静乖巧的趴在舅舅的肩上，小小的肉乎乎的小手正自捣鼓着谢泽的手枪。

“请祖母的安。”谢泽轻轻放下小家伙，跪地向老夫人施礼问安道。

“你这坏小子，又在外头搞什么，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瞧我这个老太婆呢？”太夫人虽是在故作严厉的责骂他，眼底却是掩不住的喜悦和宠溺。

“孙儿从平城回来的路上， 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这才误祖母祝寿的时辰，还请祖母责罚，”谢泽淡淡地笑着，一改平时的桀骜不驯，主动请罪以博老太太欢心道，“赵副官，还不快把老祖宗的寿辰礼呈上来！”

赵生并着另一个副官一道抬上来一尊足有半个外甥高的玉佛，有些费力地放到老太太跟前儿的茶几上，转而回到谢泽身后待命。

“这是孙儿特地里从平城里替祖母寻得的佛像，得昭通寺高僧丈云大师诵经九九八十一天开光的吉物，还望祖母笑纳。”谢泽自顾着在老太太身边坐下，笑意盈盈地说着。

“还是你有心了，平城那边一切都还安好吧？”老太太喜上眉梢，慈爱地拉过他的手关切地问着他。

“劳祖母挂心，一切皆安。”谢泽也是难得好脾气的回应着。

“若是过得不惯，可得跟祖母说，祖母定是要去你老子给你调回来驻守，好叫你这臭小子多陪陪我老婆子呢！”老太太爽朗的笑着同他说。

谢泽难免飘飘然了，略有些得意的笑着，说“还是祖母最疼我！”

小王洲不知怎么的，竟自跑到了顾晚秋跟前，拉着她针织毛衣外套的衣角，用小孩子独有的纯真稚嫩的声音甜甜地道:“漂亮姐姐，方才舅舅在外头看了你许久，还让我过来问问你，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给我当舅妈，姐姐可以给我当舅妈嘛！”

这话才一出口，在场众人无不变换了脸色，谢语嫣更是赶忙着拉主儿子，唔了他那鬼机灵的小嘴，责骂他道:“小孩子家家的，学什么不好，净胡说些什么呢！还不赶快到你祖奶奶那头去，可别叫你舅舅讲祖奶奶的宠爱都给争了去！”

二房夫人郑敏芝见状，急着出了声打圆场，帮着赔礼道:“小孩子不懂事，让顾小姐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