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5）

林笙迅速跑到郭长城身边:“没事吧。”

郭长城摇了摇头。见他没事，林笙看向沈巍：“您好，我们是龙城特别调查处的工作人员，我是林笙，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我们处长就在上面。”林笙指了指二楼的窗户：“要不让他和您说，我们可能需要向您询问一些情况。”

沈巍还没开口说话赵云澜就匆匆地跑下楼，一把拎住郭长城的后领，把他竖在地上，着实很想脱了鞋，照着这丢人的现世宝脸上来个左右开弓。然而，有外人在，他只好临时把脾气憋了回去，扭头冲那戴眼镜的男人伸出手：“你好，我们是特调处的，我姓赵，请问先生贵姓？”

两人目光对上，同时一愣。

林笙看到沈巍脸上有猝不及防的震惊一闪而过，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赵云澜伸出的手。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干咳一声，在赵云澜手上碰即收：“免贵姓沈，沈巍，我在本校任教。不好意思，刚才我还以为那位警官是暑假留校的学生。”

沈巍的手冰凉，像刚从冰柜里捞出来的尸体，赵云澜手背上汗毛爹了一下，他忍不住又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这个沈巍却不肯和他有眼神交流，借着捡地上散乱的教案避开了他的视线。赵云澜帮他，两人恰好朝同一张纸伸出了手，一个是捡自己的东西，一个只是帮忙的，自然是赵云澜退让，却不料沈巍好像被烫了手似的，仓促地往回一缩。

他嘴唇苍白，眼眶却浮起几分嫣红红的血色来。

初次见面，对方这反应实在奇怪，像是怕赵云澜，可又不纯粹是怕—心里有鬼的犯罪分子碰见警察，紧张之余，一般会不时偷偷看警察的反应，而不是完全避免接触。林笙有挂再加上专业的心理知识，看得出来那是一种极致的隐忍和克制，林笙心里像是被刺了一下，揪着疼。

林笙见赵云澜盯着沈巍不放，也偷偷打量了两眼。

沈巍很好看，他的好看不同于林笙那种一眼惊心动魄的美。世上有各式各样的美人，阳光的、清丽的、英气的、柔弱的，不一而足。但有一种，好比瓷器，乍一看，顺眼、不夺目，温文尔雅，不去主动扎人眼，倘若有眼尖的主动来揣摩，却很容易看迷了眼——沈巍好像就是这种耐人寻味的长相。

让人第一眼看见他，就有种直觉，仿佛这人身后有很多故事。但是事实，他真的有很多故事，苦涩到让人心疼。

这时，球一样的大黑猫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也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爬到沈巍脚底下，伸长了脖子嗅了嗅，然后黏在沈巍裤腿下，撒娇似的叫了一声。据特调处人称此猫爷平时好吃懒做，十分高贵冷艳，还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履行过做猫的义务。只见黑猫寡颜鲜耻地往沈巍裤脚上蹭，还谄媚地仰用可笑的短小前腿去够沈巍的膝盖，企图求抱抱。

沈巍摸了摸黑猫的头：“这猫有灵性得很，有名字吗？”

“有啊，叫大庆。”赵云澜顺口说，“小名胖子，外号死胖子。”

随意扯皮了几句，赵云澜又强逼着沈巍带他们去学院办。（说是强逼，但谁让沈老师拒绝不了赵处呢。）

赵云澜把手掌放在黑猫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它顺着毛：“像沈教授这样配合我们工作的好市民不多了，我家大庆从来不亲人，我看它跟你挺投缘。

沈巍笑了一下，惜字如金：“应该的。”

正在这时，电梯走到了四楼，忽然抖了一下，毫无预兆地停了，顶上的灯似乎有些接触不良，明灭了两下。郭长城惶然地抬头去看赵云澜，可那男人不知道是神经粗还是怎么的，竟连眼睛也不眨，仍在若有所思地研究沈巍。只听电梯里幽幽地传来一个男声：“沈老师，你们去十八楼干什么？”沈巍面不改色地回答：“一个数学系的女生出了意外，这两位是警察，我带他们去数学系那边了解一下情况。”

“哦，”那个声音好像反应有些迟钝，半晌才应了一声，然后又用那种慢吞吞的语速说，“好的，请注意安全。”

他话音才落，电梯里一下子又恢复了正常，灯也好了，卡在中间的电梯也在“嘎吱”一声之后继续往上走去……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吓一跳？”沈巍转过身来，却只是看郭长城和林笙，又一次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赵云澜，“刚才那应该是大楼保安，上学期一个学生从楼顶跳下去自杀了，之后除了数学系的人，如果其他人无缘无故地上顶楼，保安都会停下电梯多问一句，以免再发生那样的事。”

郭长城一脸菜色地松了口气，赵云澜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电梯里的对讲机。

由于电梯的氛围太过尴尬，沈巍便多嘴问了一句：“这位小林警官，我们是不是见过？”

“我是龙城大学心理系的毕业生，您应该在荣誉墙见过我的照片吧，不过沈老师的名字倒是经常听到呢。”林笙笑笑。

电梯一路晃晃悠悠地到了顶楼，整个十八楼都空荡荡的，连个蚊虫、壁虎都不在这里安家，没有活气。

—————

作者已更

作者请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