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江妍所有人都在追求永恒,却在时间里忘了短暂。
没人来接她,华年的头上顶着书,看着校门外空旷的街道陷入了沉思。
雨还在下,但明显小了很多,她拿掉书,用快要油掉的头发顶着雨幕,往马路上走。
华年是个路痴,开学之前老妈就带着她走了几十次从家里到学校的路,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给记住了。
华年“Is cloning technology really safe? No, I don't think it's safe……”
不干嘛,她就是忽然想说英语了,或许是害怕老师明天提问,也或许是害怕站起来不会说的尴尬。
等快到家的时候,雨忽然停了,路灯重新亮起,照亮了黑黢黢的巷子。
华年“The rain seems to have stopped……”
涂抹的并不平整的水泥路面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雨水,巷外那棵梧桐树被雨打落了几片叶子,湿答答地黏在地面上,像一张张写满了字迹的牛皮纸。
华年踩在叶子上面,跑进了楼道里。出租屋位置太过偏僻,所幸并没有什么危险,新买的房子要到明年才能交房。看着面前的五楼,华年叹了口气,开启了“玩命模式”。
所谓玩命模式,只是在心脏紧绷边缘不断试探罢了。华年算是个病秧子,心脏查不出问题,却总是因为过度劳累或者是紧张受到惊吓,而导致血管狭隘并晕厥。
所以大课间啊、体育课啊什么什么的,根本不用考虑,就连早读也不用上,因为养病需要充足睡眠。
也算……好运?
用钥匙开了门,她老爸坐在桌子前吃面条,而她老妈则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就好像忘记了他们还有个姑娘在学校。
华年“你们可真负责。”
华年说着,甩掉了手上的书,一下子脱掉了外套,冲进了卫生间。
憋坏了……
老华.“呀,阿年回来咯!”
老华稀里哗啦喝完面条汤,跑到卫生间门前敲了敲门,
老华.“爹给你买了你爱吃的,出来记得吃。”
还没等华年说什么,梁科长立刻开口:
梁科长“吃吃吃,吃什么吃,十一点了还吃!”
她的意思很明显,大晚上吃这么多对胃不好,就是语气不怎么好。华年在卫生间里叹了口气,转身接水准备洗澡。
在另一个房间里的华辰屁颠屁颠地跑出来找梁科长要手机:
华辰“妈,我要听英语听力!”
华年洗完澡,收拾了一下明早要穿的衣服,再次叹了口气。
又是不舒服的感觉,像是老朋友许久未相见,来势汹汹。
本来已经睡下了,但揪心的疼痛却不减,凌晨三点的时候,华年痛苦的哭声吵醒了老华和梁科长。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跳起来,往华年的房间跑去。
老华.“怎么了,华年?华年!”
老华的拖鞋都没穿上,光着脚跑到华年床边,掀开了她盖在脸上的被子。
不掀开还好,华年那满是汗的脸一露出,就吓了他一大跳。梁主任已是见怪不怪,赶紧跑去厨房,从柜子里找到了药,又顺手去客厅接了一杯水,回到了华年的房间。
梁科长“让她起来,喝药。”
但华年却爬不起来,她的脸都皱在了一起。
华年“我……疼……”
又是熟悉的话。
“疼”这个字眼听多了,谁都厌倦了。梁科长也没在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东西方在一边,坐在地上看着老华。
老华.“行吧……别拖了,就去H市住段时间吧。”
梁科长很早就要求华年去H市疗养一段时间了,但奈何她不肯,这事也就被放在一边不管了。华年不喜欢去医院,总觉得进去了就回不来了。拖延下去也没有个什么好办法,华年唯一能做的就是妥协。
华辰揉着眼睛出现在华年放门外,眼神里满是愚蠢:
华辰“老姐咋啦?”
六点的时候梁科长给班主任请了假,收拾了一部分东西就驱车前往了H市,留下老华一人在家照顾华辰。
华年今天穿了一件薄长袖,带着黑色针织帽子坐在车窗边看沿途的风景。其实没有什么可看的,高速公路上只有护栏,车辆和稀稀拉拉的树。
前座上,梁科长呜哩哇啦地讲着注意事项,本就烦躁的华年更是很大声地“啧”了一声。
华年“别说了,我不想听。”
她把帽子拉下来,遮住了眼睛。
梁科长“你自己受罪,又不是我。”
是啊,她活该呗。
希望来什么,就绝对不会来什么。举个简单的例子:假设她想象着今晚老华会买很多零食,那么真的到了那个时间,老华绝对没有买。
就是说什么都是反着来的。
华年“我不想住院。”
华年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闷声闷气地说道。
这次梁科长都没有叹气,语气更是冷到极点。她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路,不带任何情绪地说:
梁科长“这次你没有选择。”
得了,她要时能有选择权,这个家就乱套了。
封建思想家庭。
梁科长还是不依不饶,她用那戴着戒指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一边开车一边开始讲她的那些大道理。华年的手指掐着头发,想爆发却又没有抗衡的勇气,她最恨唠叨。
但转念一想,这也算是梁科长的担心。
忍。
华年松开了手,从兜里摸出一张卫生纸,撕成两半,捻成纸团塞进了耳朵里。然后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躺在后座上睡起了觉。
梁科长从后视镜看到了她那样,也懒得再说些什么。这个年纪的小孩本就处在叛逆期,说什么都不肯听,更何况是华年。
H市下了雨。刚进收费站,雨点就落了下来,砸在了大地上。
华年醒来时,车已经停在了H市一家餐厅前。梁科长打着伞,站在快餐店门口等餐。
华年瞄了一眼店名,愣住了。
居然是麦当劳!
华年“哈?”
她赶紧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店名。
就是麦当劳。
天,梁科长居然想开了,打算破一次戒!华年激动得把先前的不愉快忘了个百分之九十七,高兴地在车里扭。
然后就看见梁科长接过了麦当劳旁边的沙县……递过来的,装在打包盒里的炒面。
华年“……”
所以到底在期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