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的眷恋》:离别的誓言

“神女大人，法老请您前去神殿。”又来了，我心里烦闷，前来神殿求见我的人太多，我这几日都厌烦了。

　　“不去，让大猴子去。”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声音疲惫。

　　“陛下，您来了。”侍女轻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我听着脚步声渐进，便用光滑的被子蒙住了头，“别喊我，让猴子去应付他们。”

　　尼古拉斯叹了口气，“他们只想见你。”

　　我在被子里嗤笑一声，语气淡淡的，“若是我离开了，他们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离开？”他是声音里添上了一丝不自然。

　　我探出头，对着他笑，“看我心情。”事实上，若是忽略这些民众对我的打扰，埃及皇宫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居所，风景怡人，尼古拉斯对我的要求也几乎是有求必应，我也不想奔波于各个大陆和岛屿。

　　“留下来吧，埃及需要你。”他的语气里浑然不知祈求的意味。

　　我觉得新鲜，反问他：“你呢？”

　　他抬眼盯着我，好像想说些什么。

　　“你需要我吗？”步步紧逼的问法。

　　他嘴抿成了一条线，不说话。

　　我十分有兴趣，神丝触及他的思想，真是好玩，我一怔，“你爱我？”

　　他瞳孔猛的一震，下意识地盯着我的脸，慌乱地忘了呼吸。

　　我不屑地挑起眉，“人类的爱情真是来的莫名其妙，你知道我是谁吗？”

　　尼古拉斯被我看穿的尴尬只持续了几秒钟，他的眸光竟有些坚定，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颤抖：“你是谁？”

　　“我啊——”我猛的催动神力把他压制在墙面上，缓缓从床上下来，直起腰站在他面前，瞳孔散发着银色的光亮，声音格外地清晰：“我是神。”

　　他死死地盯着我，竟没有半分害怕，“怎么，不怕我？”他被牢牢地禁锢在墙面上，动弹不得。

　　“留下来。”他又重复着那句话。

　　我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却未达眼底，真是固执的要死，让我来看看他的识海中到底藏着对我怎样的痴迷。

　　是从尼罗河相遇的那一刻开始的吗？我观看着那浮云般的记忆，嘴角的笑也被硬生生压了下去，神殿我对主教的批判拯救了他和母亲的尊严，这么容易感动啊！我扯起一抹笑，好像在嘲笑着他的自作多情。那个亲吻？我不敢相信这个法老如此纯情，还反复多看了好几遍，埃及皇宫的宝库里，象征着埃及之后的蛇形手环，现在正戴在我的手上，我被惊的一把挥散了这些识海幻雾。

　　不会就因为这个蛇形手环吧，我狠狠地盯着尼古拉斯，语气里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丝烦躁，“尼古拉斯，这个手环你若是想给你的王后，我便还给你，不要打我的注意。”

　　他又是哑了似的，我怒吼道：“听到了没有！”

　　他的声音沉闷却有力，“留下来做我的王后。”

　　我笑他不自量力，他清冽的声音却回荡在我的耳边，“我将为你献上我所有的一切，直到生命的尽头。”

　　“这是什么可笑的誓言吗？”

　　“留下来。”他沉闷地说着这句话。

　　我摘下那个蛇形手环，扔到了他的脚边，“随便你怎么想，但是你要是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我会让埃及再次大旱。”

　　他瞳孔一震，不可思议地盯着我，想来恐怕没想到我会这么极端地躲避他的感情。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落脚点，可不能因为这些可笑的感情扰了我的安宁。

　　我解开对他的禁锢，冷冷地盯着他，试图告诫他不要越界。

　　他也确实很有眼色，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过类似的话，只是送往我宫殿的食物越发丰盛，连衣物首饰也变得更加珍奇精美，我拿起一串红玉手珠，仰头细看它的光泽，太阳尤其刺眼，我在想，他这是在讨好我吗？

　　可这有什么用，我闭上眼小憩，我生来就不会爱上别人的。

　　我只属于我自己。

　　自从我来到埃及之后，埃及的发展迅速，年年的天灾也少了许多，我明里暗里地指示是神的祝福，民众们对我深信不疑。

　　只是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法老不娶妻也不纳妃，只是围着我这个神女，陪了一年又一年。

　　我毫无顾忌地接受着尼古拉斯的好，后知后觉地觉得不厚道，便告诉他，“以后随你如何纳妃，这些禁锢便不存在了。”

　　他黑眸黯淡，脸上满是失落的神情，我记得他之前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现在在我面前倒是很会发泄，可我又不会惯着他。

　　“尼古拉斯，”我毫无顾忌地喊他，并不关心他的身份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一开始这家伙确实有点恼怒，后来喊多了，竟也习惯了。

　　“怎么了？”他看我。

　　“我过几日便要离开埃及。”

　　“你要去哪？”他慌乱的声音像极了我再也不会回来，确实，我也不准备回来了。

　　我拢了拢上身的金丝绸披肩，整个埃及仅此一条的供奉品，倒是舒服的很，“在埃及待了五年，我也该去别的地方了，罗马城需要我。”

　　他能听懂我的意思，但是好像还有些执念未解。

　　“你想说什么？”

　　“你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

　　他沉默了，脸色苍白，周身也开始微微颤抖着，我听到他心脏一抖一抖地跳动，仿佛是死者最后的挣扎。

　　我于心不忍，好像有点过分了。

　　智慧女神慈悲，我允许他拥抱我，接受我的最后的恩赐。

　　尼古拉斯紧紧地勒住我的腰，他结实紧绷的肌肉把我的肩膀压的生疼，好像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我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他在我耳边颤抖着说着，“别离开我…别…别走”

　　我太过疑惑他这浓烈的感情从何而来，竟然让这位身经百战的法老如此害怕分别，兴许是母亲的离世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伤害。

　　他供养了我五年，所以我决定在离开后送他一个礼物。

　　我不动声色地往他身体里注入了一些神力，试图让那个他放松一些，好像无济于事。

　　我喘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他宽阔的背，“我们还会再见的。”

　　“你骗我。”

　　“等到你死亡的那一日，我会亲自来收你的魂魄。”

　　他的动作突然停止了，他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无比凄凉，声音淡漠而绝望，“别来看我，我已经年老色衰，你断然不会喜欢。”

　　我呼吸一滞，他想的还挺多。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他眼神里充满了祈求。

其实神祇不该暴露自己的身份的，我也一样，但是此时看着他可怜的眉眼，我改了注意。

　　我眨了眨眼，在他耳边低语：“雅典娜。”

　　不知道是不是在我身边待的挺久，听到我的名字时，他也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口中呢喃：“雅典娜，雅典娜…”

　　这几日，他推掉了所有的政事，陪我在埃及逛遍了风景名胜，恢宏的金字塔还在建设着，他喋喋不休地说着这是他的陵墓，我笑说他会变成木乃伊，看起来会很没有威风。

　　路途的摊位上，他买下一串又一串昂贵的珠宝，送给我做临行的礼物，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我随时都可以离开，只是我想看看这场漫无止境的路途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尼罗河岸，浪花一朵朵绽放在海里，海浪的声音徐徐地回荡在我的耳边，我舒服地仰起头，深深地呼吸清爽的海风，突然转头看到他在发呆，“尼古拉斯，这是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呢！”

　　他缓缓地转身，脸上留下了幸福的笑容，话语却是奇怪，“我那时不该喊住你的。”

　　我顿了顿，“一切自有定数，别在挂念我了。”我摘下头上的橄榄枝，“它会护佑你无病无灾。”

　　我准备离开了。

　　他接过橄榄枝，死死地盯着我，突然喊着：“雅典娜，我爱你！”

　　尼罗河的海水澎湃，好似尼古拉斯汹涌的爱意，即将把我吞噬，可他分明又是个胆小鬼，知道挽留不住我，只敢在离别的那一刻发泄着这铺天盖地的爱意。

　　我没有回头，不想给他太多的情意，那本就不是我应该给的感情。

　　尼罗河水翻腾，这一刻，他握着那个蛇形手环，好像明白了，什么古老的誓言，全都不复存在了。

　　但他还是期待着，最后一次的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