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玩偶

“陆沉，这里是血族禁地，闯入的后果你可清楚？”

她鼓起勇气抬头，在看清那人的脸后，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陆霆……”

陆沉在此时摇晃着站稳了，缓缓睁开眼，那是一双血红的眼眸。

眼前的场景开始扭曲旋转，砰的一声，门在她面前重重合上。她茫然地站在走廊中，思绪万千。

不知何处生出的风吹开了另一扇门。

她看到小时候的陆沉站在大门紧闭的城堡外，捧着一只兔子玩偶踮脚眺望远方，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他身后漆黑的夜空里，缓缓生起一轮明月。小小的影子拖曳在地上，风把它吹得摇晃。

她静静地看着，那只兔子玩偶却突然被甩到她的脚边。

“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只兔子。你还在等你爸回来？真不明白家主为什么还留着你，明明是个叛徒的儿子。你知不知道你爸让陆氏在血族里丢了多少脸？等到十二岁那年的放逐，看你能在荒野里过几天。只有能从放逐里活下来的人，才会受到家主的器重。”有三两个少年站在男孩的面前，对他指指点点，他们都有着同样的红色眼睛。

陆沉始终沉默着，垂眸望向地上的某一处。似乎是没得到预期中的回应，少年们嘘声离开。

这时，陆沉抬起头。他脸上转瞬即逝的戒备让她怀疑，他其实看得到自己。

她忍不住伸手，想将兔子捡起来，尽管她知道或许又是徒劳。

“……！”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

她惊讶地捧起那只兔子，仿佛被拥入了温暖的怀中。那是一个充满想念却无比克制的怀抱。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哽咽的冲动。

她轻轻掸去灰，走到他身旁，将兔子递给了他。

“谢谢。”

他似乎并不对她的存在感到惊讶，仍平静地望着地面，只将兔子牢牢抱在怀中。

东方露出鱼肚白，天就快亮了。他要等的人还会回来吗？

她忍不住想抱抱他，然而将要触到他手指的瞬间，画面再度扭曲，她又重回到昏暗的走廊。

城堡外的天似乎也变了，乌云滚滚。

轰隆——闪电发出剧烈白光，她猛然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她发现自己身处一家深夜的咖啡馆。墙上挂着十多年前的电影海报，一台DVD机连着音响，正在播放老歌。

“像是十几年前……”

叮铃——门上悬挂的风铃发出急促脆响，并不悦耳。

一个全身湿透的少年匆匆推开门，脸上都是污泥，前襟还有未干的血迹。

“抱歉，有人跟踪我，能不能借我躲一下？”是陆沉。看年纪，他似乎已经捱过了那所谓的“放逐”，生活看起来却更加艰险，“我可以付钱。”

他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钢镚滚落在收银台上，发出叮当声响。

“这是咖啡厅，不是乞丐该来的地方。”店员呵斥他。

“我不是乞丐，我——”他似乎难以启齿，只能不断重复着，我不是乞丐。

“地板上都是水，弄得脏兮兮的。”

“跟家里吵架了吧？现在的小孩就是叛逆，不懂大人的辛苦。”

“听到没有？快回去吧，不要给大人添麻烦。”

陆沉狼狈地站在原地，他们笑容里明晃晃的事不关己，刺痛了他的眼睛。

整个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的寂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与斗不赢的世界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