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

自从经历了陆氏家宴的事情后，方锦烟又开始忙碌着调研。

下了几天雨后的天气终于放晴，她按照之前定下的计划，去居民区进行调研。

齐司礼之前的感冒似乎还没好，听起来病恹恹的，在她的软磨硬泡下，终于答应了她独自前往的请求。

调研的过程很顺利，在住户的齐力配合下，她提前完成了任务。然而天公总是不作美，才走到门口，乌云就沉沉地压了下来。她慌忙躲到屋檐下，打开软件叫车，疾风呼啸，草木摇摇欲坠。

这个小区地处远郊，她的身旁看不见什么店铺。于是她只好努力站稳脚跟，屏幕上的图标一闪而过，仍在不断搜索着空车。

“要不找个地方躲一些？”来不及犹豫，她将包背在胸前，朝小区折返。

滴——滴——汽车刺耳的鸣笛声在她的身后适时想起。她心想：难道是叫到车了？她惊喜地回过头，却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阿沉？！”

细密雨水滴落在额头，激起一阵凉意。

陆沉快步朝她走来。在她的错愕中，头顶已被一把黑伞遮挡。

“还好吗？”

“你怎么在这儿？”

“正好在附近办点事，就看见你了，很巧。”

“这附近？”

直觉告诉她并不是个真实的答案，然而倾盆大雨让她无暇思考，只好随陆沉来到车内。

周严正在驾驶座内等待着，见他们回来，将空调暖风打开了。

“给，毛巾。”

“你不需要吗？”

她指了指他。应该是将伞全部倾向了她的缘故，她只有右肩膀和鞋子是湿的。而他的大半边肩膀以及胸前的衬衫全部湿透了。

“我还有毛巾，不用担心。”

“嗯，谢谢阿沉。”

看她接过，他便转过身，面向窗外。

“好了告诉我。”

一时间，车内寂静无言，只有暖气在他们间呼呼吹着。

“我好了。”

她把毛巾叠好，搭在车座上，谁知陆沉居然接过，若无其事地擦拭着自己湿掉的衬衫。

“！我也转过去！”

“没关系。”

他眼里促狭的笑意让她忍不住脸一热，忙转向车窗，目不斜视。

大雨斜斜地击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然而身后衣物摩擦的声音还是接连不断地钻进耳朵。

“好了，可以转过来了。”

她僵硬地回过头，陆沉已经将西装外套也换好了。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条毯子，摊开，披到她肩上。

“冷的话可以裹紧点。”

“谢谢阿沉……”

“还没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这儿做用户调研，收集一些大家对服装的想法和需求。”

“上次你说接了副线Pristine的设计任务，是与那个有关？”

“嗯，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希望可以把它完成好。”

陆沉笑着推了推眼镜。

“不是还要准备来年的春夏大秀吗？压力会不会太大。”

“其实，我放弃了大秀。毕竟精力有限，只能取舍。”

“看来我没猜错。”

“猜错？”

“那天听你说完，我就有这种感觉。如果这两件事起了冲突，你应该会选择Pristine。”

“为什么？”

“大概是一种直觉吧。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原因的。就像我们今天都来了这里，又恰好遇到。我当时闭上眼，脑海里就出现了两棵树，然后看到你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其中一棵。就是这种直觉。”

他说着，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就像我每次困顿时看见你，都会有一种心安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你在就什么都不用怕。”

陆沉仍在微笑，似乎并不意外。

“但有时候我又在想，你好像从来都不需要别人。就像——太阳一样，可能这个比喻不准确，但我总有这种感觉。太阳在源源不断发着光，却没有地方给它躲藏和充电，也没有同伴，它只能自己一个人孤独地发光。”

陆沉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有些发怔。

“我是不是说得有点奇怪……”

他没有否认只是笑了笑，目光移向窗外。

车还在暴雨中前行，仿佛海洋中的一叶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