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

就这样，两人一个认真的走着，一个认真地护着，不知不觉间小五的步子迈的慢慢大了起来。

小五兴奋的走着，他像是第一次学会行走的稚子般激动，脚底踏在坚实的地面，从下而上蔓延的安心席卷全身，他好像从没这么踏实的走过了。

似乎从他有记忆开始，那个勉强称之为家的地方就如同一个摇摇欲坠的石台，他必须要拼命的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在那个冷漠的家里苟延残喘着。

那个男人或许应该称他为父亲，他是那个家里的绝对主导者，他们几个兄弟就是匍匐在他脚边的猪狗。而生下他们的女人则是他的宣泄口，暴力或性欲，她是有价值的，所以她在那个家里活得痛苦又自在。

但被迫降临的他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不幸活着的他们就在这清醒的地狱里俯仰哀嚎着。

有幸死亡的则直接被丢入屋后不知名的荒坑，那里埋葬了不知道多少幸运儿，活着的或许会羡慕他们，可以远离这暗无天日的囚笼。

小五有幸埋葬过他们，一般这种活儿高高在上的男人根本不屑去做。

他们喜欢生产不幸，仿佛他们活着就是为了享受那一刻的快感，逼仄的狭小房间充斥着欢愉和痛苦。

男人没有工作，整天就靠着自己的孩子去偷、去捡、去抢来养活他们。他们是神，是压在纤弱生命上的佛像，谁丢失信仰，谁就会被神圣的神明剥夺在这间笼子里活着的权力。

失去权力的人会被赶出去，赶出这坐笼子，可希望死亡的信徒却害怕被赶走，他们恐惧神明却又不愿离开他，未知的世界总比邪恶的神明带有更恐怖的力量。

小五原本也是这样的，所以他拼命的想留下，可当他埋葬那些面带幸福的破烂躯体时他突然开始恐惧，那是个潮湿的清晨，他的脚踩在塌陷下去的泥坑里，脏污的泥浸染了同样脏污的脚。

他没有鞋子，这种稀缺的东西只有男人才有，他们不需要这么体面的东西。

小五觉得地面摇摇欲坠，他脚下一软，跌入了坑底，他想站起来，可越努力陷得越深，身边被黄土覆盖了一半的面容变得清晰，那僵硬的笑容掩盖在点点泥斑下，变得诡异且生动。

他拼命的向上攀爬着，可被指甲抠挖过得墙面却松软的如同馒头，根本撑不起他的重量，直到精疲力尽的瘫软在坑底，他才不得不停下徒劳的动作。

日头渐渐攀升，大大的太阳猛烈照射在他的头上，小五抹了抹额头的汗，他抬头望了眼圆形的洞顶，阳光刺的他睁不开眼，他寄托着一丝希望于有人能突然来找他。

可时间一寸一寸的过着，直到太阳西斜，天空放射着赤红色的余晖，也没有一个人出现在狭小的洞口，他脱了力，歪斜着依躺在洞壁上。

旁边僵硬的尸体已经丝毫牵引不动他害怕的情绪了，他盯着他干瘪的面皮，上面有蝇子飞过，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