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黑瞎子最近很奇怪，总是在晚上，偷偷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对着月亮面无表情的盯着，一看就是半个多点，看完还傻乐。

别人喊他，起码三四次，他才回过头去应。

陈皮阿四是不知道他抽了什么风，但是四阿公好奇。黑眼镜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喜怒无常的那种，虽说在自己手底下做事这么久，他却感觉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黑瞎子。

九门排四，心狠手辣，对于陈皮阿四来说，没有什么人是不能杀的，跟着四阿公干活的人，工龄最多不超过五年。

黑瞎子算是活的最长的一个，陈皮阿四有预感，能在自己手底下活长久的，几年之后还要算上那个新人。

新人张起灵，此时正坐靠在一颗古树下面擦刀，他的头顶一人粗的树枝干上，黑瞎子又掏出了那张照片，对着月色，枕着一只胳膊，看的入神。

陈皮阿四在一周前，领队进入深山，他们走了许久，几乎横跨一整个山脉却还没进入这次的目的地点。

跟着来的，除了黑瞎子和张起灵，都是九门陈家的本家人，没人敢去问四阿公的目的地，他们好像是漫无目的的一样，又像是针对性很强，陈皮拿着寻龙尺一直在找路，可找的是什么路，无人知晓。

南瞎北哑没兴趣知道，陈家本家人没人敢问。

他们已经把这趟夹喇嘛，当成了春游一样。

这天晚上，照常的生火煮饭，搭帐篷。

陈皮阿四生性多疑，他一般有关自己的事情，习惯亲力亲为，搭完自己帐篷的他抻了抻老腰，一抬头，就看见了黑瞎子痴笑的侧脸。

又开始了，这瞎子看什么呢？

陈皮阿四自认为不是八卦的人，可对方是黑眼镜，思春这词出现在百来岁的人身上，着实有些诡异。

好奇，但不能直接问。

黑眼镜不会说实话，因为问话的人是陈皮阿四。

“哑巴。”陈皮阿四走到古树下，站定后，双手背后的对张起灵偏了一下头，“过来。”

张起灵收了刀，起身跟在陈皮阿四后面，走到了一旁。

四阿公瞧了瞧周围，大家都在忙活自己的，确定在这里说话不能被别人听见后，陈皮阿四才开口道，“哑巴，队伍里你和瞎子关系不错，你知不知道——。”

陈皮阿四伸出手，捻着手指，话头卡在那，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张起灵挑了一下眉尾，等着他的下文。

俩人经过很长的沉默，陈皮阿四才抹了一下鼻子，“他是不是，最近情窦初开了？”

张起灵明显顿了一下身形，他怀里抱着之前擦拭的那把打刀，上下打量了一下陈皮阿四，虽然面无表情，但是陈皮阿四总觉得，张起灵一定骂了自己。

陈皮阿四也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他娘的自己什么稀奇古怪没见过，怎么会这么好奇这件事。

“算了，你当我没问，回吧。”陈皮阿四话音刚落，张起灵立刻转身就走。

只不过他刚走了两步，就被黑瞎子揽住了肩膀，“四爷，哑巴，聊什么呢？”

陈皮阿四看着突然跳出来的黑瞎子，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有些心虚，“没什么。”

“四爷，问你个事儿。”黑瞎子松开了张起灵，凑到陈皮身边。

“钱少不了你的。也不会多，就算在山里走一个月，你也不许给我半路跑。”陈皮阿四双手背在身后，三人往帐篷营地走。

“不是这个，怎么越老越小气了你。”黑瞎子双手插兜，停在原地。

陈皮阿四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也就只有黑眼镜敢这么和他讲话。

“问。”陈皮阿四也停了下来。

他侧身对着黑瞎子，眼看着张起灵越走越远，丝毫对俩人的谈话不感兴趣的样子，陈皮阿四说不出是欣赏，还是觉得他脑子有病。

一个瞎子，一个哑巴，俩人一个比一个有病，身手一个比一个好，这叫什么事啊。

“解家那个，小九爷。”黑瞎子含着笑。

陈皮阿四皱着眉看他一眼，冷笑一声，“我听说你之前一趟散活，和他打过照面了，怎么，他想让你撩我的挑子？（他想让你跟他走，不和我干了？）”

黑瞎子走不走，对陈皮阿四来说没那么重要，他只不过是不希望接盘这位打手的人，是那个解家的小崽子。

“四爷晚年的时候多出去走走，开阔开阔心胸。”黑瞎子道，“解雨臣他，很有钱么？”

陈皮阿四一甩袖子，眼睛微眯，看向黑瞎子道，“你自己想撩我的挑子？”

解家小九爷果然和他爷爷一个德行，都精于算计，连黑眼镜这种老辣的都能被摄魂夺魄。

黑瞎子双手叉腰，略显无奈的舔了一下嘴唇，能看的出来，他是真的无语。

他从兜里掏出一只红玛瑙戒指，递给了陈皮阿四，“四爷掌掌眼，这东西能多少钱出？”

“什么东西？”陈皮阿四微皱眉，拿过那枚戒指，仔细的端详了一番。

眼熟，特别眼熟。

这戒指，自己绝对在哪里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他看着玛瑙里雕刻的栩栩如生的海棠花，忽然灵光一闪。

他娘的，怪不得眼熟，这是二月红生前戴在大拇指上的。

“这是，二爷的东西。”陈皮阿四的声音突然轻了很多，“他要留给他二月红的接班人的。权利，和钱财的象征。”陈皮阿四低头看着手里的戒指，语气感慨万分。

如果没发生这许多事，或许这枚戒指，会戴在自己手上。

可惜没有如果。

师父，你不后悔，我也不后悔，没有如果。

等等。

“你把二爷的墓掘了？!”陈皮阿四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攥紧手里的戒指，看向黑瞎子的眼神，充斥着杀意和震惊。

“目前没这个打算。”黑瞎子笑道，“哪天穷的叮当响的时候，看看吧，要是二爷欢迎我的话。”

“他不欢迎。”陈皮阿四收了杀意，捏着戒指问道，“那来的？”

黑瞎子的表情看着像是不好意思，他笑着低下头，这动作令陈皮阿四晃神一瞬，这看上去，像是扭捏？

“瞎子，你脑子没撞坏吧？”陈皮阿四从不耐烦，到充满杀意，在到杀了这玩意会不会让别人也误以为自己也有病，的心里路程。

只用了不过几分钟。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黑眼镜有精神类的疾病了。

“从解家偷的。”黑瞎子从陈皮阿四手里拿回了红玛瑙戒指，“对解小九爷来说，是不是很贵重？”

“你觉得呢？”陈皮阿四忽然又想一巴掌把他拍死在这。

黑瞎子属于不知者无罪了，这往陈皮阿四伤口上撒辣椒面的行为，换成旁人，就算是不知情，也死了一百次了。

“解家的那个小九爷欠我点钱。”黑瞎子道，“这东西是抵债的。有了这个，他必须得给我结尾款。”

他自言自语的说完，上下抛着戒指，嘴里哼着歌，就往营地方向走。

留下一脸表情复杂的陈皮阿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