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痛，不会忘

“别想太多，小花不是以身犯险的人。”吴邪递过去一罐苏打水，站在黑瞎子身后，看向远处的夜景，张起灵双手插兜的陪着。

黑瞎子没接话，他深知解雨臣的办事态度，对于自己的眼疾，解老板在这件事上，从不考虑收益，回报往往都是虚无缥缈。

三人就这么安静的待着，谁也没有去挑出下一个话题，哑巴张就不是主动说话的主，吴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间风中只有胖子在那边逗着解离的声音。

过了许久，黑瞎子突然乐道“或许吧。”

夜晚很冷，众人从武装直升机换乘普通的，有机门还能挡一挡冷风，吴邪和胖子是真累了，俩人一上直升机就睡的东倒西歪，王胖子自己占了一边座位，睡的很深。

吴邪靠在张起灵的肩膀上，双眼紧闭，眉头微皱，这是他轻度睡眠的体现，他这样睡的很不安稳，尽管张起灵已经尽量让他靠的舒服些。

另一架直升机上，黑瞎子双手抱臂靠在一侧，一条腿伸直在椅子上，带着墨镜很难看出他是否真的睡着了，解离看着玻璃外面，漆黑一片，他睡不着，他按捺不住八卦的心，他非常好奇当家的和二老板（黑瞎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争吵，居然能直接让黑瞎子变成这副德行，实在是太想知道了，但是解离不敢问，他怕刚蹦出一个字，黑瞎子就直接把他踹下去了。小命要紧，小命要紧。

黑瞎子眨着眼睛，看对面的解离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的，实在想笑，解雨臣这一世精明的，怎么带出个这么傻的伙计。

几人在天上飞了一天，到了解家的空驿，又因为螺旋桨故障等了一天，这期间黑瞎子心急如焚，如果不是清楚解离是真傻，他都要怀疑是解雨臣留下的迷魂阵，特意让解离拖住他们的。

第三天下午，总算是进入了弯弯林的区域，几人下了直升机后换越野车，一辆载人一辆放装备，解离找了个向导带队，他们从黄昏开到夜半，总算是到达了弯弯林深区的边缘，到了这就要下来步行了，丛林里面的树木过于密集，越野车开不进去，几人只能步行前往目的地。

深入丛林，几人刚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还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风很冷灌进嘴里都不好受，他们围着向导给的纱巾，除了心情到现在还没拐过来弯的黑瞎子，以及本来就是个哑巴的张起灵，其他三个都有问题和向导聊。

吴邪的问题中规中矩绕不开解家和小花，胖子问的大多都是不着边际的话，解离问了一些本地传说，以及古堡是不是真的闹鬼。

胖子一阵无语，“不是，你们家禁区你怕什么？”

“嘿嘿，不是我怕，我们当家的说过，要对未知保持敬畏。”解离不好意思的笑了。

“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胖子问向一旁的吴邪。

吴邪点点头道，“苏万那孩子一开始跟着黑瞎子的时候，这话不离嘴。”

胖子点头，“得，瞎子这算不算养大送走一个，又见着一个。”

黑瞎子走在前面，闻言回头瞥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

胖子用手肘怼了一下吴邪，轻声道，“他这怎么还没缓过来呢，这都几天了。”

吴邪回道，“他害怕小花用自己献祭来治好他的眼睛，虽然我觉得小花不会那么做吧，但瞎子明显不信啊。”

吴邪看着黑瞎子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道，“也可以理解吧，当初小花需要他的眼睛，他也是冒着失眠的风险去帮小花，现在生活安定了，估计是怕小花也不顾一切去治好他的眼睛吧...不过我还是觉得，亏本买卖小花不会做。”

“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把他和害怕挂上勾呢。”胖子听完就笑。

吴邪也笑，“也不是所有人都姓张。”

一边的张起灵看了一眼吴邪，眼里有点情绪翻涌，带着风沙护目镜，吴邪看不清，“怎么了？”

张起灵摇摇头，吴邪心里一顿，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小哥就算脸上没有表情，仅凭他的动作，吴邪也能猜出大概。

神明早已落入人间尘埃，尝罢相思苦短，感受着周围人的爱恨情仇。

那位守门十年的是张家族长张起灵，一位犹如神佛般的存在，面前这个一起经历多年风霜的，是他的小哥。

张家人不会痛，可是小哥或许会，吴邪把他拉出天门，他心甘情愿随吴邪堕入人间。

可黑瞎子不一样，百年来记得每一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他不是张家人，会痛，没有张起灵的失魂症，不会忘。

从家里出事到现在，黑瞎子就像是举着火把在雪夜中艰难前行，回头看不清来时路，他漫无目的的想要走出那片雪。

刚开始盲目乐观，到渐渐的他发现无边无际，他开始躺平放弃抵抗，变的无所畏惧，变的孤寂桀骜，任由大雪埋没他的身体。

他还在向前爬，那根火把已经熄灭，他不知道归途在哪，只能向前爬，直到雪地里出现了一盏灯，之后是很多盏，它们都仅能围绕着他，却照不亮漆黑的天空。

后来他遇见了解雨臣，那片雪地里出现了一个木屋，灯火通明，壁炉烧的热烈滚烫，或许这不是终点，因为前方依旧大雪漫漫，可他在木屋里裹着毯子，看着窗外漫天大雪，没有迈出去的打算。

起码现在，解雨臣还活着的时候，他没有迈出去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