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学生会抱怨高中课程之紧凑。每天早上7点40开始，下午5点30结束，外带长达两个半小时的晚自习，比起海洋对面的某国，这里的课程不是一般的多。
虽然伟人曾经说过知识分子应当保持9小时的睡眠，但是对于比996的成人还要忙碌的897学生来说，一天能有6个小时的睡觉时间都是奢望。
现在，朱以以就在生物课上昏昏欲睡，左手撑着下巴，眼睛半睁着。从黑眼圈能看得出来，她已经处于昏睡的边缘。
老师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霍默生轻咳两声。老师的注意力被他吸引的同时，朱以以也晃了晃脑袋，醒了过来。
“那……霍默生，你来回答25页的第三题。”
“初生韧皮部的主要作用是输导有机物质。”
“很好，请坐。”
“你昨晚几点睡的？”霍默生坐下后，轻声问道。
“大概十二点吧……”朱以以强撑着坐直身子，“好困……”
“昨晚作业不多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提不起精神，时间全都花在发呆上了……”
“你现在赶紧写一点吧，不然明天又会没精神的。”
尖子班的进度是普通班的两倍多，压力极大。
“后面的两位同学，要讨论问题等到课后。”
老师回头瞟了一眼，转过身继续写板书。
……
午休时间。教室腾空之后，整个校园也安静多了。候鸟偶尔传来几声啼鸣，野鸽子站在窗前，咕咕咕地叫着。
“没人了，快补觉。”
“白天我睡不着。”
霍默生让出座位，脱下外套叠成方形。
“今天是周二，如果你准备接下来一周都变成这个状态的话，那也可以继续睁着眼睛发呆。”
“呜嘤——”
霍默生拿出作业，开始解题。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谁说的。”
“不是，就是总是觉得，好像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
“是吗……”霍默生陷入沉思。他看向窗外，教学楼中间花坛的橘子树开始结实，青绿的果实像小灯泡一样挂在果树上，随风摇晃。
“因为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啊。”片刻之后，霍默生感叹了这么一句。正在想朱以以为什么没接话时，平稳的呼吸声已经入耳。
“不是说白天睡不着吗。”霍默生轻笑两声，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教室的窗户。
现在是中午12点，下午两点开始上课，还有的是时间。
物理作业比较好做，除了有个算斜放传输带上的小木块摩擦痕迹的题有重合轨迹比较麻烦，其他的都很容易。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他连忙关低音量，扭头看了一眼。
睡得很熟，看来最近确实精神状态很差。
每天50个单词还是有点多了。考虑了一下，他决定向现实妥协，降低到30个。出于好奇心的驱使，他打开了朱以以的单词书。
前几天才推荐的书现在已经有十几页被压出了折痕，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笔记。
难怪会集中不了注意力。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太过于专注就会分神。
做完数理化生的全部作业，他伸了个懒腰，笔尖在书上轻点两下，开始做化学笔记。
他的学习进度和化学老师的教学顺序完全无关，是跟着平行班走的。这个时候，但凡节奏打乱就会出大问题。此举并非不相信老师，而是对自己负责。
学长学姐提醒过高考英语和课本关系不大，如果要为了考试做准备，从现在开始会比高三再努力要轻松得多。
重新梳理了一下之后，他再次看向时钟，此时已经是下午1点40，同学们开始陆续走进教室了。
离上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他晃了晃朱以以的肩膀。
“呜——早上好……”
“现在是下午。”
“啊！我睡了这么久吗！”
霍默生拿起被当成枕头的衣服，重新套到身上：“怎么样？清醒些了？”
她揉了揉印上拉链痕迹的脸，捋顺头发，喝下一口水。
“好多了，谢谢。”
“我已经报过名了，今晚生物小班我们一起去。”
“哦……啊？”
“反正技多不压身，正好可以把小测逃了。”
“后面一句才是心里话吧。”
“竞赛生不用参加月考，没理由不参加啊。”
“你也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朱以以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搞竞赛的都是大佬呢。”
……
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晚上真的来到教室时，他才明白生物小班到底有多小。
诺大的教室，里面只有12个人。比起数学竞赛班那种摩肩接蹱的场面，这里算得上是空旷了。
因为人少，纪律也就不那么重要，就算大家都在交谈也不影响授课。更何况生物老师原本就坐在他们中间，只在集中讲解的时候才走上讲台。
“难怪你会选生物，这里的环境比数学物理温馨多了。”
“不是啦，只是因为生物竞赛全都是选择题而已。”
“啊？”
“对啊，生物竞赛就算遇到不会的题也可以把试卷填满，但是数学物理就只能写个‘解’了。”前面的同学回头笑着说道。
“话是这么说，成绩是靠排名的嗷。”老师带着方言说，“你们可以猜，别人也可以猜嘛。”
“今年的生物小班人比去年多啊，是好事。生物这门竞赛，对脑力要求不高，就是勤能补拙。各位多努力一把，拿到金牌也不是问题——”老师笑着摸了摸光滑的额头，“你们的学长，靠竞赛金牌报送清北的也不是没有啊。”
“大家欢迎一下霍默生啊，都没看到？”
在老师的带领下，其他同学纷纷看向霍默生，鼓掌欢迎。
“加把劲！只要你们不放弃，每一个人都有拿奖的机会！”
“我们今天讲《植物生理学》……”
……
“最有意思的活动还在后面呢。”老师还没讲完，朱以以已经有点坐不住了。
“活动？”
“听完课就开始了。”
“我们今天就讲到这里，那你们自习一会儿，9点半放学，关好电灯门窗，我还在办公室，有问题来问我，好吧？”
“好！”掌声响起，“老师再见！”
“来了来了！买定离手啊！”
“？？？”霍默生露出疑惑的神情。
“还记得我们生物竞赛全都是选择题吗？”
“对啊。”
“所以，我们就会挑出谁都不会的题目，大家一起猜答案。”
“答对了有奖励？”
“没有，只是比较有意思。”朱以以眨了一下左眼，“好啦，快过来！”
生物课代表拿起橙色的竞赛题库书，翻到800多页，开始找题。
“golden gate克隆法的特点不包括？”
“A.利用了IIS型限制酶BsaI和BpiI/BbsI可一次组装多个片段的特点。”
“B.可通过多个DNA片段的有序组装来构建TALEN。”
题目还没有读完，读题的人已经笑了出来。
“这个不用确认了，绝对没人知道。”
“好，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嗷！无奖竞猜开始！买定离手！”
“ABD！”
“AD！”
“BCD！”
答案最终集中在这三个之上。霍默生的回答是ABD。
“让我们找找答案……嗯，2019年第三次模考……”
“答案是EF！”
“好嘛！全军覆没！”
“这个题……噗……”
“遗传题就别问了，能做。”
“不是，你看这个……”
“嗯，李某和妻子的妹妹出国留学，日久生情，生了一个女儿，他和妻子有一个儿子。已知他的妻子携带红绿色盲基因，她的父亲视力正常，问题是他的女儿携带红绿色盲基因的概率是多少？”
“噗！什么狗血剧情……”
“我们画出了系谱图，是这样的……”课代表强压着笑意，拿出了一张奇妙的遗传系谱图。一个矩形，两边两个圆，各连一条线，下方是两个子女。最绝的是上方还有一对，子女线分别连到两个圆上。
教室里已经笑成一片。
“还有第二小题！”同学翻到下一页，“假设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成为现实，这对兄妹在因为巧合相爱了，生下一个儿子，则这个儿子患红绿色盲的概率多大？”
“好嘛！下面还要连线……究极·钻石型系谱图出现了！”
这下，霍默生也彻底憋不住了，看着那张诡异的系谱图笑得憋红了脸。
其实成年人看到这种狗血故事可能也就只是一笑而过，但是对于这些未经世事的高中生来说，这种信息的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强。
于是，这些学生笑得不能自已，那张纸变成点中笑穴的银针，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喘过气来的同学但凡再次看到这张纸，就又会笑得腹部痉挛。
“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啊？让我也看看？”生物老师端着保温杯，带着和蔼的笑容凑了过来。
“啊，老师……”
“放松一下也不是不行，但是该学的要学好。我坐在办公室都能听到你们的笑声嘛。”
老师接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教室。
“你的作业做多少了？”
朱以以做了个0的手势。
“快写吧！”
……
走出教学楼时月亮已经来到正前方，是个规整的右半圆形。
“要不是你提醒，今晚又要熬夜了。”
“朱以以。”霍默生拨开长得偏低的树枝，等她通过。
“怎么了？”
“英语单词背得太快了，会记不住的。”
“我觉得还好啦，每天也就……嗯？！”朱以以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你是在我家装了监控吗？！”
“你午休的时候，单词书就放在桌子上。前面十几页都是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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