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还有一点大白菜，冷冻箱里好像还有几块肉……看来明天早上又得早起去买菜了。”
舋暮用筷子轻轻挑拨着碗里的面条，并不多，但对于他而言已经足够吃到五分饱了，不像此时坐在对面正疯狂吸溜的某只悫。
“喵呜~哥哥做的面条果然是世界上最棒的！ ”
三口并做两口嗦掉碗里的面后，舋悫还不忘抬头给哥哥点赞。舋暮也早已听腻了，这几乎是每天早餐的惯例，但还是会发自内心地笑笑，付出能有回报，心理还是会暖暖的。
看着自己碗里还剩下的一点点面条和碎鱼刺，小橘猫果断地将鱼刺放入嘴中嚼碎下咽——这对一只猫而言很简单，然后把碗推向对面的小棕熊。
“我吃不下了，交给你了。”
舋悫兴奋地接过碗，然后……
“喵呜~好耶~哥哥最好了，啵一个!”
“gun！别用你那满嘴的油来蹭我的脸!”
舋暮一脸嫌弃地推开他，转身准备下楼。
“我去看看阿爸吃完没，你记得把碗筷收拾干净啊。”
“喵呜~遵旨~”
“阿爸，早安呐。”
"嗯，早上好，小暮，厨艺又进步了呢。”
舋许一边擦着嘴巴，一边亲声回应着。自从舋暮学会做饭以后，家里的一日三餐几乎都被他包下了，既是因为诊所里平时经常忙到没有时间做饭，又是因为这个孩子在家里就会抢着来做。这么多年来，家里的活有相当多的部分被这只从门口捡回来的小橘猫给担下了，若不是因为冬竹走得太早，也不用让这只小橘猫付出这么多……当然，能看到自己辛苦拉扯大的孩子现在如此懂事，他还是很欣慰的。
不过，在舋暮看来，这些都是他分内之事——阿爸很忙，那自己就应该主动担当；小悫还小，阿妈又走得早，那自己就更应该努力做一个好哥哥，把小悫缺少的那份爱尽可能地补回来……
"阿爸，碗我带走了，要帮忙的话随时喊我们就行。”
“嗯，你也别一天到晚憋在房间里,多出来透透气，对眼睛和颈椎都有好处，对了，记得控制好小悫玩手机的时间，别老依着他。”
“嗯，我知道了阿爸，您去忙吧。”
舋暮微笑着回应道，正端起空碗准备上楼，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紧接着，玻璃门被用力推开，一只体型高大的雪豹从外面冲了进来。这一瞬间，舋暮赶紧把碗放下，后退几步，眼睛有些慌张地在诊所内搜寻可以拿来防身的武器。
是情绪过激的家属来砸店的?还是身体极其不舒服过来求助的?无论是什么情况，自己都应该留下来了。
但是，不等在场的任何一只兽发话，雪豹便飞扑向柜台，身体往下一倾，再往前滚几圈，酿酿跄跄地爬到柜台后面，硕大的身躯往下紧缩着，连耳朵都不敢竖起。他就这样全身隐藏在了柜台后面，只有从诊所里面的视角才能看到他。
"嘘——”
雪豹半蹲半跪着躲在柜台后面，对着视线正朝着这边的小橘猫示意。与此同时，外面跟着冲进来一只身着西装的灰狼。
“不好意思，请问刚才有没有一只雪豹来到你们这家诊所?”
是来找他的?要不要说出去?如果这家伙是什么在逃通缉犯，那隐藏是不是等于团伙作案?但是如果这个管家才是坏蛋……
“并没有，我刚才一直在这里，门一直都是开着的，我的儿子可以作证。”
舋暮大脑还没转过来，大棕熊就先一步答到。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特地往柜台那边走过去几个身位，将从门口往柜台这边走的路堵了个大概。
“啊……是的，我刚刚下来准备帮阿爸收拾碗筷，没看到有什么雪豹进来啊……可能是您看错看错了吧……
虽然不太明白阿爸为什么选择保护这只来历不明的雪豹，但既然是阿爸的选择，照着来就对了。
“这样啊……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打扰病人休息了，抱歉抱歉。”
管家模样的灰狼致歉着关上玻璃门，走之前还不忘回头瞟两眼。从雪豹冲进诊所内到他追上来只不过相差了几秒钟的时间，亲眼看到对方往这里面跑，也就不可能不在。但自己不可能进去搜，那是人家的诊所，先不说一个电话就能把扰民罪押在自己头上，那头大棕熊的意思就很明确，要想强行做什么的话，打不打得过是个问题，最后理亏的也只会是他。
此时的诊所里还有两个在输液的病号，不过这些东西就算被看在眼里，他们也会识趣地不加过问，封好自己的嘴，别让本来事不关己的麻烦降到自己头上才是最重要的。
“小暮，你先帮忙看着诊所，有需要换药水的你来弄，要是有新的病人过来，就让他先等等，或者让他去别家。”
舋许简单几句话交待好事情，随后示意柜台后面的雪豹跟自己上楼，舋暮虽然又诧异又担心，但也只能照做，阿爸做这种事的话，肯定有他的理由，大不了到时候去问下小悫发生了什么，反正他也在楼上，现在只希望不要再有谁来找事了吧……
小橘猫默默地叹了口气，目光还是好奇地往他们那边瞅了瞅……
“……？！”
正巧对方也在注视着自己……
“……”
虽然只有一瞬间的对视，但是……
那张单纯无知的脸，那双橙黄色透亮的眼珠，那个看着委屈而又带着些许懦弱的眼神，配上与这只成年雪豹格格不入的健壮身材……
舋暮的脑海里面飞速地闪过儿时的片段，画面最后定格在了拥抱分离的那一个晚上……
原来是他……难怪……
舋暮长呼一口气，这下倒是完全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了，但至于他为什么会被兽盯上，甚至在这种大早上兽来兽往的时间里“逃亡”，也只能等他自己的回答了。
“顾铮。”
随着房间的门被关上，舋许镇定地回过头看着身后的雪豹。对方自然有些惊讶，毕竟他能在数年不见后仍然把自己认出来，甚至还记着自己的名字的。
“许叔……”
雪豹的头埋得很低，他不敢看面前这只大棕熊的眼睛，就像是个犯错的孩子，眼神迷离地躲闪大人的视线。
“怎么了？你们离开了这么久，现在重逢却是这般模样……”
“我……抱歉……突然过来打扰，也没有提前说什么，到这里更是招呼都没打一个，还给许叔你们带来了麻烦……”
“……你怎么一只兽往这边跑？你阿爸呢？那只追你的狼是谁？”
“阿爸他……前几天走了……”
雪豹回答的声音放得很低，但是此时的房间里外都安静得出奇，这让舋许能够清楚地听到他的话。
“抱歉……”
舋许意识到自己戳中了顾铮的痛处，但情绪也同时低落了不少……
那个曾经和自己亲如兄弟的朋友，在几年前的告别之后，便不再有任何音讯，而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却是这毫无防备的离别……
“刚刚那只狼……是她家的管家。”
顾铮见面前的棕熊似乎也被自己感染了情绪，也不好继续这样干站着，便赶紧接着刚才的问题回答下去。
“谁？”
“……漠黎。”
雪豹犹豫了几秒，从嘴里挤出一个名字。
“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直呼妈妈的姓名?”
“她不是……我不认识她……我……我没有……没有妈妈……”
顾铮的眼角慢慢带上些许湿润，强调中也有些呜咽，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之后最后，几乎都已经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能和叔叔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舋许缓缓叹出一口气，拉着雪豹的胳膊往床边走过去，示意他坐下谈。
“谢谢……”
顾铮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连夜的疲倦加上失亲的伤痛在不断消磨着他的意志，他的确需要休息。
“许叔你应该清楚阿爸他的情况吧……因为病情，导致了他无法发声。我们几年前要搬走，是因为原来的那栋房子已经押出去抵医药费用，那之后，我们便流浪着求医，但是没多久，阿妈就抛下我们，自己去寻找新的家庭了……直到前些日子，阿爸走了，她才回来，帮阿爸处理后事，还说要带我一起生活……我没同意，但是我也无处可去，所以我选择了逃跑，选择了在我的记忆中寻找曾经的庇护所……最后，看到许叔的诊所还在这里……”
顾铮侧过脸，甩了甩脑袋，似乎是不愿意让舋许看到他从脸颊上滑落的泪水……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舋许沉默了良久，也许是在等顾铮哭完，等他稍微平静些。
“我不知道……”
“那就先住在这里吧，我去让小暮去给你腾个房间。”
“不……不用了许叔……我……我等会就……”
“去哪?”
“……”
“既然没想好，就先在这里呆着，到处乱跑。伤害到了你自己，你阿爸的在天之灵也不见得能安慰。”
“是……”
顾铮知道自己不可能说的过许叔，而且他也的确没有其他路可以去了，刚才逃跑的时候，一路上的店铺关的关换的换，这里早已经不是那个他所熟悉的镇子，这家诊所已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早餐吃了没?”
“吃……”
“咕……”
顾铮的话还没从嘴边出来，肚子就出卖了他。
“……你先这里休息一下吧，我去叫小暮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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