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番外.2）

　　荼姚这次应该是动了大怒，这顿鞭子虽不是她亲自动手的，但行刑之人动手的时候也是下了死手。

　　润玉将她抱回璇玑宫的路上，清澜便已经晕死了过去。一直到两日后的下午，她才清醒了过来。

　　小死一遭，清澜心里对荼姚和太微的恨意更深了几分。她做梦的时候，梦到了自己的爹爹和娘亲，还有那些笑呵呵的族人。

　　许是病了一遭，清澜只觉得委屈难过极了。璇玑宫里静悄悄的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她便放任自己蒙在被子了哭了很久，将压抑了三千年的痛苦释放了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清澜突然听到一声叹息，她哭声一顿，整个人僵在那里。

　　“我知道你心中的委屈，对不起，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平白受了责罚。”

　　润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清澜听着他的话，心里只觉得烦躁。对不起，对不起又是对不起。可是对不起有什么用？难道他说几声对不起，那些被太微和荼姚害死的族人就能复活么？

　　他说的那几声对不起，能换回她的爹爹和娘亲么。

　　清澜怒从心起，一把掀了被子，找到润玉的身影朝他冲了过去。

　　她一把扯住润玉的衣襟，润玉手中药碗里的汤药洒了大半。被施了法咒还滚烫的汤药烫红了润玉的手背，也烫伤了清澜的脚背。

　　可两人都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你的对不起有什么？能换回我爹爹和娘亲，还有我的族人么？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突然就成了罪人，为什么突然就要被你的父帝赶尽杀绝！你告诉我，你轻飘飘的那句对不起，有什么用！”

　　忍耐了三千年的血海深仇，清澜突然就不想再忍耐了。她推开润玉的时候，掌心蓄力，一掌拍在润玉心口。

　　今日就算是死了又如何，能拉着仇人的儿子一起去死，她也不算太亏。

　　药碗摔在地上摔得粉碎，润玉后退几步，一口鲜血喷出。清澜正要再上前，却见润玉又吐了什么东西出来，整个人跪在地上，死死盯着地面。她停住，走失的理智终于找了回来。

　　自荼姚有孕之后，润玉的地位便一日不如一日，太微和荼姚对他的重视也已经渐渐消失。这样无用的人，就算是死了，只怕太微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而生下了儿子的荼姚，心里只会为了再没人和她的孩子相争而高兴。

　　她就算是杀了润玉，又有什么用呢。

　　清澜想清楚了这一点，有些无力的瘫倒在地。

　　润玉被带回天界之后，就没有了之前一千年的记忆。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不知道自己心口的逆鳞之伤是从何而来。

　　荼姚告诉他，他是被生母遗弃了。又说自己会将润玉当成亲生儿子对待，所以润玉将荼姚视作生母。即便知道荼姚对他态度冷淡，并不像她嘴里说的那样，润玉也都默默受着。

　　可浮梦丹被他吐出来之后，润玉想起了一千岁之前的所有往事。那些记忆太过血腥，润玉下意识的偏头想将那些东西抛之脑后。

　　可接踵而来的记忆，还是在一瞬间将他吞噬，他被迫接受了那些他不想记起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润玉默默消化他那不堪回首的幼年之时，清澜声音沙哑的开口，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上古凤凰生下了九个孩子，蓝凰是他们的第五个女儿。一代代的传承之后，鸟族愈发兴盛，但上古凤凰的血脉开始凋零。清澜的母亲，琼羽，成为了为数不多的传承之一，她和风族的前任族长，云湛一见钟情，不久就缔结了婚姻。

　　之后生下了一子一女。长女清澜，真身和母亲一样，是一只蓝凰。幼子星澜，真身是一枚定风珠。云湛将族长之位交给了族中最有前途的侄女，已经被封为风神的临秀。与妻子和一双儿女定居在了蓝凰一族。

　　可三千三百年前，鸟族选任新族长的前夕，鸟族经历了一场内乱，鲲鹏族和大鹏鸟两族被灭族，而蓝凰族被只认为是凶手。

　　所有的族人都死在了那次战役中，爹娘护着她和弟弟逃跑，可他们都中了毒，最后存活下来的之后清澜一个人。

　　那之后，她被带回鸟族，人人可欺。直到三百年后，荼姚将她带到天界，要她作为一只眼睛，盯着刚刚寻回来的天界的大殿下。

　　“你以为荼姚当真会将你当成她的亲生儿子？那样处心积虑，唯利是图的人，你不过把你当成是她巩固自己权利的一块儿垫脚石罢了。”

　　“如今她的儿子不过刚刚出生，他们就将你扔在了这种偏僻的地方自生自灭，若是有一日你威胁到的她的儿子，她就会像害死我的家人一样，杀了你。”

　　清澜笑着，身体里说不出的畅快。这些事大山似的压在心里压了三千多年，她都快要憋疯了。如今反正都要死了，都说出来也好。

　　润玉动了动，扶着膝盖站了起来。清澜仰起脖子，缓缓闭上了眼睛：“动手杀了我吧，或许，当初我就该跟着爹娘还有我的族人一起死去才对。”

　　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迟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再见到爹娘，还有那些对她都很照顾的族人。

　　还有星澜，那个小胖子。死的时候才过了十六岁的生日，整天只知道跟在她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喊个不停，要多烦人就有多烦人。

　　她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降临，润玉只是俯身将她从地上抱起，放到了床上。清澜睁开眼，对上的是润玉清明的眼神。

　　“你还没有退烧，该好好休息才是。”

　　润玉倒了杯水递给她，清澜下意识的接过。润玉坐在她的床边，又是一阵寂静之后，润玉才缓缓开口。

　　他讲的，是他那一千年中，经历过的生活，清澜只是听着，就觉得难受，润玉讲起来却透露着几缕轻描淡写，似乎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她低下头，看到了他紧紧握在一起，毫无血色的拳头。

　　“如今，我们交换了对彼此来说最重要的秘密，日后是不是就是朋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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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某嘛，仔细算了一下，这篇说是番外，其实也是个长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