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思念

晨钟暮鼓，香火不断，声声佛诵之声中，张小凡对佛门的思想似有了更多的见解，寥寥数日间，张小凡就如同此间过客，晨时看佛门弟子早课，午间见佛修度化普罗大众，夜里诵读佛经。感悟着天地，锤炼着己身。感受着两家正道门派所践行的道义。法相与普泓上人如若消失了一般，几日都未前来叨扰。

张小凡清静了足有半个月的时间，这日，法相早早地就前来了张小凡的房舍。微笑道：“张师弟可还习惯寺内的生活。”张小凡点头示意，大致明白自己的佛法修行就要开始了。

法相见状，了然，一连问出了几个问题：

“张师弟，你觉得正邪之间，该作何区处？”

“佛法与道家真法，又是如何？”

“一生修道，所为何事？”

这样三个蕴含着天地至理问题，饶是苦修了一生的人物也不见得能完全看透，张小凡苦思着，想不出什么答案，摇了摇头。

法相稍微停顿了片刻，道： “张师弟不必着急回答我，这三个问题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待你离开前，还望能有所见解。随我去见师尊吧，我们已大致拟定好了该教你些什么。”

走到小天音寺内，普泓背对着两人而坐，不等法相说些什么。普泓便开口了：“张小施主，那日老衲见你手持‘墨雪’仙剑，想来你道家真法已经远超同辈，我天音寺的佛法，论起攻伐之术自然不及道家真法，可锤炼己身，感悟天地却尊与正道三派，你所要修行的，便是这些。”

“锤炼心境，当属‘明镜台’。”

“锤炼己身，当属‘金刚护体’。”

“此外，小施主那‘墨雪’仙剑有一定震慑人心之功效，便再传你‘狮子吼’，可与仙剑相得益彰。一年之后，再修习其他，你可知晓？”

张小凡惊讶于普泓上人对自己的了解，这般正道巨擘人物，果然各个非同寻常。轻声应答后，普泓上人给法相传了几句话，两人便就此退下。

法相领着张小凡到了一偏僻幽静之处，向着张小凡道：“张师弟你天赋过人，我便一并将这三门佛法一起传与你，若有问题，随时问我便好。”

“三门佛法中，这‘明镜台’最为玄妙，长期修行有让人心神宁静，通晓天地之奇效，师弟你可将此法与‘大梵般若’一同修炼，每日修行一次即可。”

“‘金刚护体’与师弟你过去所修‘金刚经’同属一脉，我见师弟你‘金刚经’颇为娴熟，想必此法不难。”

至于那‘狮子吼’，师尊说可与师弟你的法宝一并使用，师兄我不免好奇，可否请师弟你稍加展示一番。”  

“这是自然，这仙剑也称不上什么隐秘之事。”说罢，张小凡抽出了那墨绿色的仙剑，法相默念大梵般若口诀，示意张小凡。

张小凡略聚元气于仙剑之上，攻向了法相。触碰瞬间，掀起尘雾阵阵。  法相毫发无伤，只是呼吸稍显急促。不由得赞扬道:“果真不俗，生死决战中恐怕这仙剑能占得先机。师尊所传狮子吼，确实与这仙剑效果接近，不过师弟若想同时操控仙剑与狮子吼，还需下一番大功夫。”

法相站定后，开始一步一步演示着几门佛法的口诀和难处。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这是‘明镜台’口诀。’”说罢法相便开始演示‘金刚护体’与‘狮子吼’。

青云门 小竹峰  

剑分，陆雪琪面色苍白，有些吃力地站着，面对着的则是其恩师水月大师。水月大师将仙剑入鞘，心中欣慰，道:“琪儿，你的资质在这青云门中无人可及，这般年岁便达到了玉清第九层的巅峰，离那上清之境只有一步之遥，可这一步，即便是门中一些长老，数百年也跨不过去，每个人突破这上清之境的方法不同，我也帮不了你多少，只能靠你自己感悟，我只有一些经验之谈能告知你。”

 “弟子明白。”  

“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这几年你修行过于刻苦了，但这一步是万万急不来的，慢一点下来，莫要心中生了谜障。”  

陆雪琪略一回礼，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将‘天琊’放置在一旁，静坐于窗前，凝望着月色。陆雪琪一向拿捏的明白修炼的轻重缓急，心中并无他想，只是默默数着。  

“两年，两年……”

遥看千里外，云徘徊，痴心尽付青山，故处执守，不哀亦不倦怠。

月色浓白，不解伤怀。

只是……

最是思念深处，可与何人言说。

匆匆已是一年，一切似乎一如往常，变了的又是什么。

天音寺

过去一年，僧人们虽奇怪于有个不剃须发，不穿僧袍的人一同修行，可那人天资卓绝，言辞间友善，闲暇时指点僧人困惑，行世间善事。众僧倒也已经有些习惯了。 张小凡这一年间与僧人们一同修行，佛法进步迅速的同时，心境也已不可同日而语。清澈的双眸中，亦有着能看清世间虚妄的智慧。

这日，法相带着张小凡再次去见了普泓上人。普泓上人只是略微察言观色，便觉得张小凡与一年前已截然不同，甚是喜欢这个修佛的好苗子。但也有些叹息，对张小凡柔声道：“张小施主，你这三门佛法修行的是极好，我们都挑不出一点毛病，后一年修行的东西会更加困难，是一些有关感悟天地的佛法。”张小凡没有说话，只是微笑道，心中却有些疑惑，过去一年，见普泓上人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却都察觉到这寺庙中有一处奇怪的房舍，莫名的有种熟悉之感。普泓上人分明察觉了自己的目光，却从未解释什么。

“张小施主，你如何理解这‘四大皆空’。”

“佛说，四大乃是构成这世间的地，水，火，风，四种因素，四大皆空，则是告诫我等不要为外物所扰，时刻让自己的精神凌驾于其上。更大乘的佛家思想则期望于五蕴皆空。四大因素仅为其中之一。”张小凡如是将过去念诵到的经文简短一说。

“这是佛经中所写的，自然是没有错的。可在老衲看来，精神虽凌驾于物质之上，可物质并非无用，故而我佛门中人，会同时去感悟世间的四种因素，不过小施主你倒不必循规蹈矩，依老衲看来，水与风更加适合与你。据老衲所知，你已经能施展道家真法中的‘神剑御雷真诀’，这风与水与天地间雷霆的形成有些关系，会让你施展此法时威力更胜。”

“张小施主，老衲今日观你真气浑实，想必在道家真法上是又有所突破，若是这最后一年能将这四大皆空佛法上有所成就，你在这天音寺的修行便成功了。”叮嘱几句后，看两人离开，浑浊的老眼看向了那幽暗之处的房舍之中，心中暗道：“普智师弟，我不如你也，你的眼光和想法，兴许才是正解罢。”

法相带着张小凡离开后，苦笑道：“张师弟，这四大皆空佛法，我能帮你的倒是很少了，师兄我在这方面的道行也不高。师父他也明显没有要教导你的意思，你只能靠自己了，不过你若要感悟风与水，我天音寺中倒是有一些去处，常年水流激荡或是狂风不止，兴许能帮到你。这须弥山顶，常年起风不止，那后山深处，有一无字玉璧，高约七丈，附近常年水流不止，这两处都是我天音寺中佛气最为肃穆祥瑞的地方，常有高僧在那打坐悟道，若是师弟你能得到些许指点，想必能在那有所感悟。”

天音寺 无字玉璧  

来往于须弥山顶与后山无字玉璧，这风，那水，流淌于心间，带走了时间。两年之期已是那么近了。

张小凡盘腿，闭眼坐于这玉璧之下，周围寥寥数人，都是道行深不可测之人。  

这无字玉璧，传说是那位天音寺的祖师无意中迷路后发现的，祖师恍惚之间便在那无字玉壁之下坐了三日三夜，不知怎么，竟然从最初的饥渴难耐渐渐入定，心安而神定，进入了佛门之中大圆满之境地，三日之后，祖师竟是在这无字玉壁之下顿悟了佛理。据说这佛门真法大梵般若也是由这无字玉璧上悟出来的。  

十数月的参悟，张小凡不说能与那些得道高僧一般言出法随，刹那间便引起飓风湍流，也算得上是有所小成。张小凡缓缓睁开了眼，只是那一瞬间想起了返回青云门的日期已快了，便从那深层次的感悟中打断了出来。心道自己果然道行尚且不够。于这佛门修行数百日，总有种恍若隔世，不在红尘之感，可是……  

忆起那山，那人，思念与一丝胆怯共上心头。这便是那人们常说的近乡情怯吗？

不知怎的，恍然间，那日，草庙村间，轻抚着废墟断壁的女子，白衣胜雪，送行时略带惊慌的声音，心生摇曳，张小凡竟莫名有些情难自己，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己即便苦修多年的心境，想起那女子时仍会有些奇异的感觉，苦笑一番，默念了一段‘明镜台’口诀，心道自己果然不适合修佛，这般便是如那些高僧所说犯了嗔戒吧。

最后几日，法相与张小凡有所切磋比试，普泓上人一并指点着两人。普泓上人不知多少次想过，若是张小凡当真皈依佛门，这天音寺未来有这样两位高徒，该是何等壮大，不过，普泓上人也清楚地感受到，张小凡这最后几日，对那青云山门的思念，难以压抑，叹息着，终究是不可能了。

这世间的缘法，又是何人说得明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