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山很快就找到了他们，讶异于两人之间和谐的气氛。
还有一丝他说不上来的感觉。
回到坞城后，已经清楚殷军彻底退兵。
边桀寒气入体，发了高烧，在主帐内休息。
叶木青去见了原真。
原真看起来十分激动，以至于一见到叶木青就不由分说抱住了她。
叶木青这才如有实质地感觉到，原真比她高一个头，胸膛宽阔，再怎么清瘦也是一个成年的男人。
原真鼻尖嗅到叶木青身上的干净气息，后知后觉红了脸。
他松开她，立刻关心道：“青青，你没事吧？”
叶木青摇摇头。
原真见叶木青沉默，不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在心里想，或许青青作为一个男人，十分适应他这样唐突的亲近。
还是说他嫌弃他是个…小倌？
青青对边桀那么感兴趣，虽然对他也好，但是从未有过什么亲昵的举动。
为什么呢？青青。
原真眼底一片晦暗，心里升腾起久违的占有欲。
“这几日有人为难你吗？”
原真笑着摇头：“没有人。”
顿了顿，他补充道：“就是有些孤单。”
叶木青点了点头，道：“可要送你先回皇城？”
原真给她添了杯茶水，温声道：“我想与青青一起离开。”
叶木青端茶杯的手一顿，眼睫微垂，忽地道：“原真，你可知道…”
见她话语顿住，原真不由问道：“知道什么？”
“知道我不是个男人，而是女子。”
“咔擦”原真手里的茶壶摔落在地。
他错愕道：“青青说的，可是真的？”
叶木青见他脸上除了震惊还有惊喜，唯独没有失落，不由得有些疑惑。
“是真的，之前一直没说，只是我的身份特殊，不易暴露于人前，应谨慎行事。”
原真抑制住因欣喜快要牵起的嘴角：“青青愿意告诉我，我便觉得很开心了。”
他的神情真挚，叶木青不由问：“你喜欢女子吗？”
原真脸色一红，快速看了她一眼，应声道：“我是男子，自是喜欢女子的。”
叶木青微讶，边桀转变自己的想法可是和她兜了好大一圈，她还以为原真也是如此，没想到耽美文男主之一的原真前期喜欢的是女子。
她又随意和原真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原真最后的眼神看起来有些不舍和失落。
边桀醒来后已经是回到坞城后的第二日傍晚了。
“来人。”
因为昏睡而长久未说话的嗓子显得十分嘶哑。
然帐外的人还是耳尖地听见了。
“将军可有什么吩咐？”
来人是莫山，边桀昏迷的这段时间都是莫山自请亲自守在帐外，防止任何差错，可谓忠心耿耿。
“藏容呢？”
莫山一愣，随即道：“藏容正在跟着骑兵队操练。”
边桀皱眉：“她跟着操练什么？”
莫山想说不是您把她安插到骑兵队里的吗？那骑兵队做什么，她不就做什么，他总不好让她明着搞特殊吧。
边桀大概也想明白了，一时有些啼笑皆非。
“去把她叫来。”
“是。”
莫山刚要走，却又被边桀叫住。
“算了，还是我去看看吧。”
叶木青很喜欢骑着快马在平原上奔跑的感觉，仿佛什么烦恼都被甩在了脑后。
自从殷兵退军后，骑兵队就把操练改在了西部的平原上。
叶木青骑着马从操练目的地返回之时，恰好碰见了出来的边桀，以及…来寻她的原真。
“青青。”
“藏容。”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叶木青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头大。
边桀不悦地看了一眼原真。
只觉得从前喜欢这般温柔浅笑的原真，现如今只觉得刺眼，藏容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小白脸。
他心里清楚，自己只是对藏容有感觉，心里的倾向还是男人，但是即便如此，除了藏容，他看其他人其实都一样。
叶木青朝原真笑了笑，随后走向边桀。
“身体好了吗？”
边桀忍不住自己想要嘲讽的情绪：“如果你更喜欢那个小白脸，就不用勉强自己来我这儿寒暄。”
叶木青失笑：“真的吗？”
边桀扯了扯嘴角：“不然呢？”
叶木青假意赞同：“有道理，那我先走了。”
边桀瞪眼，怒道：“藏容！”
叶木青转身的脚步一顿，无辜道：“怎么了？”
边桀来气：“你滚！”
原真走了过来，温柔道：“青青，看来将军不是很欢迎你，我准备了些吃食，你去吃点儿休息休息吧。”
叶木青若有其事地点点头：“走吧。”
边桀握紧拳，盯着两人背影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莫山在后面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视而不见。
这两女一男、两男一女的三角恋他见过，三个大男人的还是第一次见，关键是他们将军分明是不讨好的那一个，就…挺新鲜的。
叶木青却没真如原真所说，只是去休憩片刻。
她把有些话摊开了说给原真听，心里做好了他可能会有的反应的准备。
“原真，你喜欢边桀吗？”
原真一顿，清雅的声音微微冷淡：“不喜欢。”
“如果我没出现，你觉得自己会喜欢上边桀吗？”
原真心里有些惴惴，不清楚青青问他这些话的目的，但他还是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会。”他想到边桀说的那些话，想到两人曾经相处的时光，想到自己的遭遇，说道：
“如果会的话，那我一定是深深欺骗了自己，抛弃了尊严和喜恶去喜欢一个人，或者说是，屈服一个人。”
他神色认真地看着叶木青：“所以，青青，我很感谢你，将我从即将把我吞噬殆尽的沼泽中拉出来。”
叶木青错愕。
若是作为一个读者，这篇耽美文可以说是甜虐结合。
两人的身份地位差别之大，爱恋之所为人不容，都是虐点，需要一起跨过的艰险不计其数，两人可谓磋磨了好一段时间，才达成所谓的和美幸福的结局。
她没想到，因为她，使得边桀和原真人生错轨的时候，原真是这样想的。
她并不会因为原真的感激便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对的。
说到底，这也是她的欲望。
她只是想要知道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有没有可能喜欢上一个女人。
结果令她满意，但不可否认她觉得自己也是一个罪人。
在不同的轨迹上，人们的感受和想法都不同。
所以，她应该接受惩罚。
“原真，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觉得自卑低微，你不比谁差，温柔有韧性，所有经历的一切不是你的错，你只需要积极而认真地生活下去就够了。”
原真心里滚烫又不安，他情急地抓住了叶木青的手腕，认真道：“青青不和我一起吗？”
叶木青眼波平静地望着他：“不会。”
原真难受：“为什么？”
叶木青垂眸，意味不明地说着：“我很快会去别的地方。”
原真乞求：“不能带我吗？”
叶木青摇头：“不能。”
原真头颅失落至极地垂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道：
“我会永远等着青青的。”
“不用…”
“青青，你可以决定你的去从，却改变不了我的决定的。”
叶木青抿唇，上前抱了一下原真。
原真几乎是立刻紧紧回抱。
主帐内，边桀不停地来回踱着步子。
他心里憋闷，本应该直接将叶木青抢过来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但是他却只能一个人在这里无所适从，心忧不安。
他开始怀疑，叶木青一定是个巫女，给他下了降头，让他变得自己不像自己。
莫山掀帘而入，假装没看到将军的动作，只道：“将军，藏容来了。”
边桀一怔，随后立刻坐回了书桌前，拿起了桌上的一本书。
莫山十分自觉地退了出去。
叶木青跟他打了个招呼，便走进了主帐。
她径直走近，边桀也没抬头。
“边桀。”
边桀仿佛这才察觉，施舍般地看了她一眼。
“和你的小情人相处好了？”
叶木青挑眉：“他以前可也是你的情人。”
边桀一噎，重重一哼，故意道：“要不是你，没准我就非他不可了。”
叶木青脸上轻松的表情一收，颤着眼睛没应。
边桀慌乱似的找补：“我就随口一说，我从来不假设那些可有可无的事情。”
叶木青浅笑：“跟我去个地方。”
见她重拾笑意，边桀不自觉松了口气，道：“去哪儿？”
“城墙。”
路上遇到的百姓纷纷尊敬地朝边桀问好，对待她这个不认识的的士兵也十分友好。
可见边桀十分受人爱戴。
“带我来这儿干嘛？”
边桀眺望了一眼城外风光后，视线落在叶木青身上。
“有些事想告诉你。”
边桀嗤笑：“神神秘秘的。”心里却开始有些紧张的期待。
叶木青忽然抽出他随身携带的长剑，神色莫名道：
“好剑。”
边桀说：“既然你喜欢，我可以送你。”
叶木青笑着：“第一次见你对我这么大方。”
边桀冷哼：“还不是你总惹我生气。”
“以后不会了。”她喃喃。
“什么？”
“没什么。”叶木青握着长剑，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剑柄。
“边桀，如果我说，我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想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上一个女人呢？”
边桀觉得自己没听懂，他语气僵硬：“你说什么？”
叶木青直视着他的眼睛：“我说，我从一开始知道你对原真感兴趣，知道你好龙阳，可我却故意离间你俩，试图让你爱上我，试图满足我心里的征服欲。”
“最后，我成功了，那么现在你知道了这些，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边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他猛地捏住她的肩，一瞬间红了眼眶：“藏容，你到底有没有心？！”
“为什么一定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我？看我崩溃，你觉得你的征服欲得到满足了吗？”
叶木青闭了闭眼：“对不起。”
边桀似哭非笑，语气低落下去：“我真的很恨你。”
叶木青给了他一个选择：“你可以杀了我。”
边桀冷笑：“死？你想这么轻易地逃脱吗？”
叶木青说：“你想怎么样，我都可以配合。”
“是吗？怎样都可以吗？”边桀眼里染上疯狂。
既然你欠了我这么多，那么就用一辈子来偿还吧。
叶木青试图看懂他眼里疯狂的含义，但是她却没有辨别出来。
他说：“藏容，这是你欠我的，不管你目的为何，都该向我永远地偿还你的罪孽了。”
他不去问她有没有真心对过他，因为这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的感情是畸形的羁绊，是还不清的债，是扯不断的线团。
他会利用她的愧疚，永远地令她在他身边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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