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对不起

两人就这么互相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亦冬越发觉得心酸，无奈与苦涩交杂混在一起，不断膨胀着充满内心。

她舌尖抵了抵牙关，喉中含有酸楚痛感，如鲠在喉。

她从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这还是她二十几年来的第一次爱人，可是却就是这第一次爱人，就遭遇到了这样令人绝望的事情。

亦冬暗自垂下眼帘，她觉得自己果然想不明白。

明明她对凌夏已经足够好了，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凌夏还要这么对她呢？

心中百感交错，伤心的种子一旦种下，各种情绪就如同藤蔓一般快速生长，直至塞满了整个胸腔，使她痛到快要无法呼吸，也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痕迹。

“……”

亦冬鸦睫轻颤，试图想要找到什么方法将心中的那股疼痛排挤出去，但这是无效的。

心痛与内伤不同，内伤可以治，可心痛却难医。

凌夏并不知情亦冬心里丰富的变化，只是依旧沉默着，没有任何动作。

她觉得，此时道歉的话好像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毕竟，那种理由要是说了出来，谁又会去信呢？两次逃跑因为同一件事，她心中带有担忧却还不告诉伴侣，怎么想她都做得很过分。

可是她就是不敢说，就像是心门上被上了一把锁，即使是面对自己最亲爱的伴侣，也无法将那些把她逼得日日夜夜都非常痛苦的话语说出。

虽然她很明确自己的内心想法，她是爱她的。

但她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世俗的那些眼光那些看法，和那些深深的恶意。

不洁身自好，不自爱，这放到哪一个女孩身上都是一个沉重的烙印。

一旦被贴上了这个标签，那么无论放到哪里，这个女孩似乎就会变成人们眼中肮脏的存在。

再加上，她还是个同性恋。

一个十分可恶的同性恋。

违背自然规律，破坏人类规则的同性恋。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懦弱，很无能，明明知道亦冬对这些事情其实是不在意的，可她却就是感到很害怕。

她害怕啊，害怕成为父母眼中的坏女孩。

她害怕啊，害怕自己亲爱的伴侣成为众人眼中那可恶至极的，带坏了她的脏东西。

比起害怕自己被人议论，她其实更害怕的，是亦冬会被人如何议论。

凌夏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要是自己再强大一点的话，说不定她们两个就不用去承受那么多了。

她低着眸子，因为心事困扰，就连带着呼吸也变得困难沉重。

“……对不起。”

凌夏忽然开口。

她嘴唇有点干，声音也染上了点哑。

是那种，快要哭出来的哑，正在拼命压抑着不让情绪爆发的哑。

可即使是这样，也掩盖不了她眼底已经湿润的事实。

果然，她太高估自己的泪点了，话语一说出口，她就开始想哭了。

她眼圈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对不起…”

她带着点鼻音，快要哭出来。

对方没有回应。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声比一声高，一时竟令人分不清到底是在道歉还是在发泄。

可凌夏却很清楚，她心底也在跟着喃喃。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