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俱备

2027.10.28 7：30P.M 中央战略指挥所

指挥所内，电波声和呼应声连接不断，首长独自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点起一支烟，看着此刻有条不紊的联络员们，深深地叹了口气，本就心烦意乱，再加上这杂乱的环境和嘈杂的电波，跟是让人定不下心来。

“首长”秘书拿着终端推门进来，把终端上的内容给他看，“各地幸存者安置工作基本已经完成，各地军警都在进一步修建幸存者营地，这是各地发来的报告。”

看见秘书进来，首长也掐灭了烟，向自己这边扇了扇周围的烟雾：“目前的损失，可有消息？”

“这......”秘书听到这句话有些面露难色，“光是各部军警的损失都远远在我们预计的程度之上，更不用说人民群众和财产......”

“这次袭击本来就在我们意料之外。”首长翻了翻报告中拍来的照片，只翻了几张就不再接着看下去，转头又问秘书，“寅队那边可有消息？”

“没有，无线电通讯被一种特殊的信号阻断了，一直联系不上。”秘书拿出自己的终端，将子队发回的消息让首长过目。

“他们就两个人？就两个人？”首长一看立刻火气就上来了，“为什么不事先问清楚他们的伤亡情况？就两个人派去对面大本营？你们是想让那俩年轻人去送死吗？”

“首长，是我的失误，传达消息没有传达清楚，请首长责罚。”秘书见首长发火立刻鞠躬致歉。

“为什么现在才发来？我就是想再加派人手救都来不及......唉，各处战报频发，这种消息被压下去也正常。”首长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起身拍了拍秘书的肩，又向门口走去，看了看此刻乱成一团但还在坚持信息传递指挥的工作人员，“不怪你们，是我指挥不当，坑害了那两位战士。”

“现在各地的部队都在援救幸存者，鹦鹉螺研究所情报消息有待考证，也没有理由军事干预，只能暂时先放弃寅队，把精力放在人民群众这里。”首长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外面防卫哨塔的机枪声突然响起一阵，提醒了首长——他们这里也不安全。

2027.10.28 7：45P.M 研究所二层医务室

凌寒一个人坐在医务室的病床上，手里把玩着刚用员工证领取的成品GS-1样本清除试剂，理论上到这里她和林振宇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但是她现在都不知道林振宇那家伙是死是活，更别提怎么离开了。

拿走药品柜上的外用消炎药和绷带，顺便顺走衣架上某个研究员落下的背包。凌寒顿时感觉心里又踏实了几分。

“嘀嘀”医务室的认证机器上弹出一张绿色的认证磁卡，三张认证已经拿到一张，凌寒活动了下筋骨，背上包拎起那根水管就往外走去。

2027.10.28 7：45P.M 二层员工宿舍

“认证通过，欢迎——”刷过了手环，眼前的自动门应声开启，员工宿舍内的陈设看起来很正常，但因为程煌两人一路上的经历，这里正常的又好像不太正常，安静的仿佛这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宿舍。

“两侧的门都可以打开，里面的陈设也很整洁，比我们军营里都干净。”程煌打开一扇门往里面看了看，四面墙壁白得刺眼，再加上惨白的灯光，消毒水的刺鼻气息。让踏进这里的人浑身不自在。

“干净的好像从没有人住过一样。”李玉婷也跟着进来，扫视了一下附近，眉头紧锁。

“太不正常了，这里......”李玉婷紧紧握着手里的枪，从进来到现在，她手里的枪就没放下来过，手心的汗打湿了枪身。

“这里绝对不是住人的地方，床铺都在，柜子里的日常用具都在......”程煌打开一个柜子，里面牙刷牙杯，脸盆一应俱全，而且看上去还有使用的痕迹，“有人住的房间会有这么整齐吗？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

“去前面看看。”程煌最后看了看地板，白色的瓷砖干净得一尘不染，连根头发都找不到。于是又出门走出去，推开了门，也是一般无二，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瓷砖，惨白的灯光，照得人目眩。

两边一排排的房间，只有门牌号的差别，其余的地方完全一致，干净得可怕，安静得可怕。

“我们军营里内务查得再勤，也做不到这样，这是住人的地方？”程煌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一阵细微的电波声传入耳中，忽远忽近，难以分辨声源方向。

“有什么情况吗？”李玉婷看着程煌停下，好久之后才开口询问，声音有些发颤。

李玉婷摇了摇头，动了动耳朵里的无线电，此刻只有一只还能用，她把能听到的那边侧过来，可还是什么也听不到。

“前面有电波设备，但是不确定具体位置。”

2027.10.28 8：00P.M 地下研究所看护室

“在这里呆了多久了？”林振宇就地坐在门边，旁边躺着三具异变的尸体。看了看缠着绷带的右手，在这种狭窄空间里，面对三个变异了的怪物还是有些勉强。

“无聊吗？需不需要我陪你聊聊天？”广播里公孙喆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来。

林振宇不想理他，把头转过去，心里还在想着凌寒那家伙到底死哪去了。

“安啦，这门我已经控制锁死了，认证也打不开的，除非断电，不然这门就别想开。”

林振宇单手拿起枪指着上面的广播喇叭，不想说话。

“都给我滚开！”外面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的怒吼，伴随着的还有金属撞击墙壁的声音，两声枪响和子弹打到墙上的声音。

“凌寒？”林振宇听得出来那声音，凑到门边向外面喊话。

“林振宇？你也被抓到这来了？”凌寒看附近也没有“幽灵”，也靠向那扇门，两个人隔着锁死的门对话。

“我救你出来，我有身份卡。”凌寒拿员工证刷了半天，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时身后的广播响起来：

“调查员小姐，真是好久不见啊！看来我给的建议你并不是很满意？”

凌寒一怔，转回身来才发觉说话的是头顶上的广播，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广播后的人，但是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就剩下一句话。

“鹦鹉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啊，鹦鹉螺给了我这个岗位，是我工作的地方，有问题吗？”

“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鹦鹉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那个实验到底是什么？别给我装聋作哑！”

“凌寒？”林振宇听着外面的对话，有点云里雾里，什么实验什么改造，明明他就在这里被关了一个多小时，事情发展却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成了局外人。

“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我先想办法关掉信号阻隔装置，先和总部取得联系，然后再来救你。”凌寒看广播那边死了一样不回答，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把注意力转回来，走到门边告诉林振宇。

“什么信号阻隔装置？那又是什么？喂！”林振宇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你啥时候能听我把话说完啊......”

凌寒头也不回地跑向走廊后的药品储藏室，四周搜寻了好久才发现在角落里的认证机器，确切的说是从角落里翻出来的。这个机器已经荒废了很久了，如果不是翻找的时候被那东西绊了一下，还真发现不了。

“认证启动中，请稍等......”看着熟悉的加载页面，凌寒顿时觉得有点熟悉，好像以前等游戏加载完成时也是这种感觉，啥时候自己也能再开把游戏......不对，凌寒，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啊喂。

急促的脚步声把凌寒从白日梦中唤醒回来，刚找好掩体，三四个“幽灵”直冲过来，在药物储藏室中一顿搜查，没有像以前那样推门进来就胡乱开枪，看来它们还知道乱开枪打坏了这些药是什么下场。

凌寒缩在角落里，摸了摸手里的钢管，探出头来观察几个“幽灵”的位置，比在大厅的时候轻松不少，至少她离门还比较近，而且还省了推门的时间。

“嘀——”认证成功，凌寒立刻拿走最后一张紫色的认证磁卡，翻滚离开发出声音的角落，下一秒，一连串密集的子弹就直冲认证机而去，就在喧闹中，凌寒跑出没有门的药品储藏室，闪身进了最近的看护室里，用手掩住门不把它锁上。只听见一阵枪响和脚步声呼啸而过。算上刚才在冷冻室里拿到的蓝色认证卡和现在手里的紫色认证卡，接下来就是怎么回去的问题了。凌寒看了看自己胳膊衣服上上多出来的两处破口，确认外面已经没有声音之后才开门继续前进。

刚走到电梯口，凌寒就听到背后的一声巨响，尽管已经反应过来快速闪躲，但是后腰还是传来一阵剧痛，凌寒下意识摸了一下背后，随即一片鲜红映入眼帘，这次可不是擦伤那么简单了。凌寒攥紧手里的钢管拦下第二次扑袭，由于背后的剧痛，她一个踉跄摔倒在电梯旁，这该死的电梯，这时候为什么还不来？

凌寒咬着牙爬起来，她感觉得到腰后的衣服已经被血浸湿，而且还在不断沿着腿流下来；感觉得到自己的体力早已不支，有些头晕目眩；感觉得到自己攥着钢管的手由于抽筋隐隐作痛，她双手握紧钢管，直视着眼前狰狞的怪物，那怪物刚把自己的变异手从墙里拔出来。看见凌寒还活着，怒吼一声又扑了过来。

凌寒扭身躲开，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棍子重重砸在那怪物的后脑上。自己也因为用力过猛差点又摔倒。可那怪物挨了一棍只是捂着后脑晃了晃头，完全没有影响。

“嘶......”凌寒只能抽气缓解背后的剧痛，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抡起铁管再一次挡下攻击，但是这一次，钢管咔嚓一声被截成了两段。怪物的另一只手也立刻掐住了凌寒的脖颈，把她提了起来，凌寒把手里还剩半截的钢管用力刺进怪物的心脏位置，自己也被甩到了墙上，就在这时，身后的电梯“嘀”的一声打开了门。

“咳咳......”凌寒看了看心脏被刺穿躺在地上的怪物，踉跄几步走进电梯上到二楼。

所幸一路上再没遇到什么挡道的“幽灵”，凌寒强撑着插卡打开监控室的门，也无心去看操作台上的各种提示标识，把监控室里的开关全部按了个遍，瞬间，屏幕上的所有画面全变成了一片黑幕，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撑着操作台缓缓坐下。背后传来的凉与痛刺入骨髓，却再也难以抵抗席卷而来的困乏。

“公孙喆......我赢了......”

2027.10.28 8：33A.M 地下研究所看护室

又不知道在这里困了多久，林振宇听着门外的一片寂静，刚才公孙喆还时不时用广播来“探监”似的嘲讽几句，这会儿一点就像哑巴了一样，周围的景象仿佛都静得凝固了，再从中感觉不到一丝生气，林振宇就靠在门坐着，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凌寒那家伙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说着回来救自己，这会儿却毫无音讯，自己就被这一扇门锁在这里与世隔绝，什么都做不了。

“嘀嘀嘀——”林振宇怀疑是自己被关了太久出现了耳鸣，捂住耳朵，声音却又消失，不是自己的耳鸣。他瞬间从地上弹起来，从扔到一边的包里翻出了嗡嗡振动的手机。

“接通了！林振宇，你还在吗？现在怎么样？”局长焦急的声音瞬间灌满了林振宇的脑袋。

“报告局长，我目前安全，现在正在鹦鹉螺研究所内部，已经初步探明内部情况，并且找到了病毒特效药和疫苗的制作配方。”

“好，太好了！你们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很成功！我马上调集人手去接应你们。”

“局长，凌寒我现在联系不上，而且对方......”林振宇还想把凌寒和公孙喆的情况告诉局长，可电话那边已经挂断，就和以往一样，交代完任务目标听完任务结果之后就立刻结束通话。

林振宇立刻拨通无线电联系凌寒，但是还是徒劳，对面完全没有回应。虽然刚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外界好像已经可以和这里联系了。会是凌寒做的吗？那个什么信号屏蔽装置？

正想着，身边突然“啪”地一声变成一片黑暗，只有手机的光照亮身边，身后的门也断了电，林振宇轻轻一推，走廊里的风呜呜地灌进双眼。

2027.10.28 8：35P.M 主管办公室

“唔......”公孙喆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捂住自己的脑袋，他身前的显示屏此刻变成了一片黑幕，房间内也一片漆黑。实验的后遗症如同炭火一般炙烤公孙喆的神经，无数记忆的残片升起又消失，真实的，虚假的。

“主管......药，药来了！”身后的门被一脚踹开，秘书拿着针剂和应急灯跑进办公室，给这片黑暗的空间些许光明。

“离我远点......”公孙喆的声音都已经有些变异，硬撑着不让自己的身体失去控制。

“我先给您注射，您......您忍着点。”秘书看到他这副样子，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又立刻跑过来按住公孙喆的手，把注射器扎进颈部静脉中。

“信号屏蔽装置和电力设施全部瘫痪了，应急电源正在启动，这里没法再呆下去了，得赶紧转移才是——”

话还没说完，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破门而入，那个穿着西装的那个绅士拿着手枪闯了进来，一进来就一把推开正在注射的秘书，用手枪顶着公孙喆的头就是一顿谩骂。

“你干了什么？信号屏蔽装置那么重要的地方是怎么被那几个人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关了的？这下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位置了，你这混蛋想毁了鹦鹉螺？”

公孙喆看了看掉在地上还剩半管的神经抑制剂，后遗症的眩晕感还没消失，他现在也没心情听眼前愤怒的男人废话。

“从你故意放走你的那几个特工我就该知道的，你就是个卧底！当初公司就该把你像条狗一样扔在荒郊野岭里，亚当斯博士也是个混蛋，什么实验什么认知清除都他妈是假的！现在我也得陪你们这群杂种在这里陪葬了！你这个......”

“先生，请你冷静一下，主管才不是你想的那样，事情还没有......”

话还没说完，秘书就被歇斯底里的绅士开枪打伤，男人愤怒地踩了一脚倒在地上的秘书，继续破口大骂：“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狗东西在这里废话了？你就是那混蛋养的畜生，这时候也配出来乱叫？你——”

嘶吼一样地谩骂被突然打断，绅士嘴中的粗鄙之语被止不住的鲜血取代，公孙喆变异的骨刃深深插进绅士的腹部，又从背后刺穿，公孙喆努力控制住异变的右脸，尽量让自己保持人形。

“鹦鹉螺公司......永存......背叛者将......永无安息之日......”绅士狰狞着吐出一句誓词一样的话，就被公孙喆甩到了一边。

“呃啊......”公孙喆难以支撑自己跪倒在地上，双手几次异变又变回原形，脑海里无数的记忆涌现又消失，一个又一个身影在眼前浮现，又如同碎片般离开，最后定格的是他在监控中看到的最后一幕：拖着血迹的凌寒挣扎着关掉了监控室的所有设施......

公孙喆捡起地上的针剂，踉跄着跑了出去，全身的每一个部件好像此刻都缺失了控制，撕扯着几乎要让他从内部炸开，他没跑出几步就摔倒，挣扎着给自己扎进了最后的神经抑制剂，混乱的意识在一阵麻痹后逐渐清晰。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扶着地板和墙爬起，此刻爬起的却好像是另一个自己，记忆潮水般涌入脑海，这一次，那些碎片再也没有随风飘散。

“欢迎回来......公孙喆......”恍惚间，他看见那个红衣服的女孩朝他笑了笑，又回身跑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