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

2027.10.29 13：00P.M Y市郊外

两人漫无目的地游荡在灰色的茫茫荒原，本来情报说这里有一个洞穴，可他们除了一片空旷什么也没发现。

“没发现疑似据点的洞穴，正在进一步调查。”林振宇向总部汇报消息。

“喂，你说总部给的情报真的可信吗？”凌寒走在后面，时刻戒备有没有从后方来的不速之客，“没有怀疑总部的意思，我是想说鹦鹉螺的秘密据点会这么轻易让我们知道？当时我们一个特工组都找了好几个月才发现一点踪迹。”

“这里......”林振宇发现脚下的草地有些异样，他蹲下来轻轻扒开附近的草丛，“这里的草居然还是绿色的。会不会......”

林振宇扒开草丛，一条明显的裂缝浮现在地上，他的嘴角微微一动，找到了。

“凌寒，诡雷给我。”后面的凌寒见他有了发现就立刻靠过来，把在飞机上拿的激光诡雷交给林振宇。“不过你用这玩意干嘛？激光诡雷需要触发的，你总不会打算自己踩吧。”

“自己踩倒不至于。”林振宇装好诡雷，示意凌寒站远点，自己随后也后撤一段距离。

“再怎么高级的爆炸物也是爆炸物。”林振宇对着诡雷开枪，诡雷引爆，把身下的裂缝炸成了一个洞口。

“这么高级的炸弹是让你这么用的？”凌寒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啥好。

“能用就行。”林振宇跑到被炸开的洞口前，拿出手电照了照里面，洞口不深，直接跳下去也不是不行，里面的岩壁光滑平整，应该是个人造的洞穴。

“总部，发现洞穴，我们正在调查。”林振宇第一时间给总部发送讯息。

两人跳下入口，里面很窄，走出几十步才开阔起来。两侧的照明火炬随着两人走过缓缓点亮，为来人照亮前路。

穿过长廊，两人来到一片空旷硕大的洞穴中，钟乳石在两人头顶悬挂，地面上随处可见裸露的结晶片和晶簇，反射着洞穴里的灯光，洞穴的尽头简单地摆放着几张桌子，桌子后是一面画着鹦鹉螺标志的墙壁，墙壁上钉满了照片。

“总部，已进入洞穴内部，确认是鹦鹉螺的秘密据点。”林振宇走到桌前，拿起随意摆放在上面的文件看了看，上面记录了此前他们遇到了各种生物兵器的实验数据，就连那些异变的“幽灵”也在记录之列，“发现了鹦鹉螺进行生物实验的证据，我们将继续调查后面的区域。”

“哇！这么多晶石，这要是天然形成的的话，敲一块回去不得赚翻了。”凌寒的心思完全没在洞穴里的实验数据上，她打量着四周闪耀的晶簇，试图敲一块带回去。

“墙上的照片......都是鹦鹉螺实验设施的外部，这一张......”林振宇的目光聚焦在了最下面的一张照片，“地面和墙体上都有积雪，背景里明显能看出是冰川，应该在某处冻原地区。”

正当林振宇观察照片的时候，他听见了背后的惊叫声。下意识回头，目光和受惊的凌寒相对。

“林振宇，这边......”林振宇跑到凌寒所在的地方，那里只有一片晶簇，晶簇延伸的尽头有明显的五指轮廓，就好像人的手一样。

林振宇轻轻抬了抬那组晶簇，才发现晶簇下面就是一条手臂，结晶从手臂的骨架中长出，冲破了皮肉露出体表。

“林振宇，那边好像有个人......”凌寒抬头看向附近的墙壁，有个人样的物体被结晶簇拥着嵌在墙壁上。

两人走近，墙上的物体确实是一具尸体，皮肉组织已经干瘪萎缩，应该已经死去多时，死者的身上就和刚才看到的手臂一样长出了不少晶石。

“也......也就是说，这些晶石......都是......”凌寒看向洞穴里遍布的晶石，原本洞穴中的应急灯只有一盏，可在结晶的反射下，整个洞穴无比明亮。

“恐怕是这样。”林振宇强迫自己不往这方面去想，“鹦鹉螺，你们到底......”

“这里好像就这么多东西......有了实验数据，鹦鹉螺违法进行人体实验的罪行算是落实了。”凌寒呼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那......我们回去吧？”

“我们......回得去吗？”林振宇指了指两人来时的方向，疯长的晶石已经将两人的后路封死，除了前进，别无选择。

“哗啦——”两人身后的墙壁开始颤动，钉在墙壁上的尸体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墙壁后的暗门缓缓打开。

“有人在监视我们。”林振宇用手电照了照暗门后黑暗的区域，叫声从身后传来。

尸体早已缓缓站了起来，带着满身的晶石，伸直手臂扑向两人。

“这也能活？多少有点离谱了啊喂！”凌寒立刻从侧边闪开，手枪瞄准尸体的头开火。子弹打在尸体的头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而它完全不受影响，只是踉跄了几步。

两人打光了弹匣，尸体才缓缓倒下。暗门的灯一瞬间打开。

“一定有人在看着我们。”林振宇探头看了看里面，里面放满了书架，应该是个档案室。

“好吧，看来我们没得选。”在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凌寒耸了耸肩，走了进去，林振宇确认了一下身后没有敌人，也紧随其后。

“嗯......333号实验体.......嗯......”凌寒顺手拿起附近的一本塑料封皮的档案本翻了翻，严肃的表情好像她真的看得懂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和文字一样。

“发现什么了吗？”林振宇也拿起一本档案翻了翻，因为看不懂再加上字迹十分潦草，他也决定放弃翻看而是问一问凌寒。

“嗯.......他找了一堆实验体然后......”凌寒费力的辨认着上面火星文一样的字体，“看不懂，感觉和医生写的药方差不多。”

正当两人打算再找找附近有用的线索的时候，刚点亮的灯瞬间再次熄灭，场景一片漆黑。

“干嘛啊？有本事出来，别躲在后面吓人！”

“现在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小心附近。”

两人不约而同的抽出手枪防御，知道有凌寒在附近打掩护，林振宇这才想起刚在直升机上拿的战术手电。

“你手好凉啊，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凌寒。”

“嗯？”

“我在这边。”

手电的光突然点亮了档案室的一个角落，凌寒向右转头才看到右侧的林振宇，她再转向左边，她的手就放在一旁坐着的尸体的脸上。

一声响亮的尖叫几乎震碎林振宇的耳膜，他看了看跳到自己身边的凌寒，想笑却笑不出来。

“没事，他应该不会站起来了。”

“你下次手电能不能早点开啊！非等我被吓一跳才开吗？”凌寒被同样的场景吓了两次，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捶了林振宇两拳表示泄愤。

“怪我喽？话说不是你胆子小的问题吗？”林振宇顾不上和凌寒斗嘴，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坐在那边的尸体，尸体身上穿着研究员的装束，只不过没有外套，看不到身份牌。头部左侧有明显的弹孔，血迹从弹孔处一直流到地上，铺成了一片早已干结的黑紫色地毯。左手处放着一把手枪，身边还有一个被血液染红的笔记本。一部分字迹因为血渍污染无从辨认，但是从能看出的部分判断，这应该还是一个用来记录实验数据的笔记本，只不过比起那些潦草的看不清的“处方字体”，这个本上的文字显得清秀漂亮。

“这样一来，那些潦草的实验数据就有说法了。”林振宇把笔记本顺手扔给身后的凌寒，自己拿出手机准备与总部交流，但是手机上零格信号的标志提醒林振宇，他们现在已经与世隔绝。

“林振宇，这个本子后面好像是篇日记。”凌寒向后翻了翻，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后面的字迹和之前相比有些潦草，字体变形，看来在写日记时，书写者的情绪十分激动，连握笔都有些困难：

2027年10月26日，接到病毒投放的预期计划，我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我没想到，那份末日的礼物，最先敲响了我们的门。

上午九点，我正在实验室中整理近期的实验资料，本来在隔壁调试设备的李悦慌慌张张地跑进我的实验室，一下子瘫倒在我面前。她的白大褂上沾满了血迹，虽然我一开始以为她只是又把什么红色的试剂打碎了。直到她稳定下来自己的情绪开口，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跑出我的实验室，外面的嘶吼声此起彼伏，我从来不知道哪里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丧尸，它们还穿着和我们一样的衣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没来得及思考逃生的方法。就被一双手按住了肩膀，我下意识的把身后的人甩开，才发现那是李悦——确切来说，已经不是她了，她变成了一个只知道啃咬的怪物，在我面前。

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躲开那么多丧尸跑出实验室走廊，我打赌换成现在我的腿早就已经软得走不动路了。我一路跑到楼梯间，却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该去哪，逃？外面全是那种怪物，我又能逃到哪去？我坐在楼梯上，全身不住的颤抖，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吼叫声，我想我应该是完蛋了，我很想活下去，我还有好多话没对兰舟说，但我还有选择吗？可就在我准备自己走出去让那些家伙吃了我的时候。手机的铃声打消了我寻死的念头。

打电话的是我的合作伙伴，亚斯，当时他正在安保室里和保安聊天喝茶。他说他在保安室等我，他那里有枪，一定能逃出去。至少在那之前，我得活着去找他。实话说在那个时候听到朋友的声音是多大的安慰啊！我也提振了精神，用尽力气砸开楼梯间的消防物品箱，拿出里面的消防斧。好啦！我现在还是一个孤立无援的研究员，只不过现在不是手无寸铁了。

拎着斧子走出楼梯间，一旁厕所里的求救声突然触动了我惴惴不安的心，是兰舟的声音！我心里最后的空缺也终于补齐了，只要她没事，我就没有可挂念的了。我鼓起勇气拎着斧子冲进去，朝着那个疯狂敲击厕所门的丧尸脑袋上就是一记重劈，确认了那家伙不会再站起来之后，我才敢喊里面的人出来。

看到扑在我怀里的兰舟，我此刻已经不再害怕外面的那些怪物，至少我不能在她面前退缩，作为她的恋人，我必须担起这个责任。

她的外套因为沾了血，怕引来更多的丧尸，我让她把外套扔掉，把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我感觉得到她在发抖，在这种情况下，不抖才不正常。

我带着她跑到安保室，亚斯和保安就站在门前等着我们，我看到他手里的枪，真的无法形容当时具体是什么感觉，劫后余生？惊魂甫定？但是噩梦才刚刚开始。

一开始，我们打算直接从实验室的大门跑出去，这里离市区很近，跑不了多远就能看到，进了市区，至少会安全些，可我们到了大门口，就看到了一批我们不想看到的人——主管叫他们S.E.T，我们不知道他们的职责是什么，但是看到他们架着枪站在门口，我只觉得很不对劲。亚斯过去交涉，让他们放我们过去。可他们的态度很强硬，说什么也不肯放人，公司不会允许有人带着秘密离开这里，即使是他们最得力的干将，最信任的研究员。

亚斯和他们起了争执，他们向他开枪，并且向我们开枪。亚斯把手枪塞给了我，他说要和保安一起为我们拖延时间，他是个好人，直到最后一刻还想着让我们先逃出去。

时间不允许我推拖什么，我左手拉着兰舟，右手攥着手枪，一路狂奔，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可就在我们拼命奔跑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密道，曾经主管告诉过我研究所的地下区域，但是他告诉我，千万不要下去，那里的东西不是我能接受得了的。可现在我还有的选吗？我只有这条路能走。我看了看兰舟，她说我们没有选择，说不定能躲过这一劫。天啊！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再走进这里。

我从来没见过研究所的地下，简直就像一座巨大的迷宫，我只想活下去，也没有多看什么，只想快点找到出路和我的兰舟逃出这个鬼地方。我们就在这个迷宫里绕了不知道多久，这期间，我们早就数不清打开过多少房间的门，看到了多少装着奇怪生物的巨型培养皿。我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否都是我们的杰作，我们创造了它们，把它们卖给那些国家换成钞票，放着他们去战场上杀人。可我没想到，这些怪物的利爪率先落在了我们的头上。

我承认我的心一直在狂跳，即使这些怪物我都在实验档案中看到过它们的样子，但是当看到它们真的张牙舞爪地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真的被吓得走不动路。我的精神在一次次开门和惊吓之后完全崩溃了，我害怕打开下一道门，我怕门后会蹿出什么怪物，毫不费力地拧下我们的头，把我们撕成碎片。在打开下一扇门前，我犹豫了，是兰舟推开了那扇门，她说我们不可能永远停在一扇不知道结果的门前，无论如何，她会和我一起面对。我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我在她的眼里看到的，唯有希望与光明。她真的就是我的兰舟，带我渡过这片无边的恐惧之海。

我们走进那个房间，当看到向上的阶梯口的时候，我们简直激动的要当场昏厥过去，无数次的惊吓，无数次死里逃生，终于在这一刻，我们抓住了活下去的最后一株稻草，可身后的吼声提醒我们，那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

我们用尽最后的力气跑上楼梯，丧尸群就在楼梯下把我们团团围住，我举起枪想击退几个丧尸，可手却抖得拿不稳枪，在他们扑向我们的那一刻，兰舟输入密码解开了锁，用力把我推了出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群怪物的噬咬，在门再次关上的一刹那，我的眼里，只有兰舟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却迫使自己微笑的脸，还有她最后的口型。

“活下去，我爱你。”

如你所见，我这个废物就坐在这里，拖着之前早就被怪物甩到墙上受伤的身体，拿着那把朋友交给我的，我却从来没能举起来的那把枪。我对不起兰舟，是我害她死在了那群怪物手上，如果我再勇敢一些，是不是就能救回她？

我累了，我想我再也不会有力气站起来了，载着我度过黑暗的兰舟也沉在了那片黑暗里，现在我要去陪她了。如果你能看见我手里的那把手枪，我的朋友，把它拿走，然后活下去，如果你也觉得活不下去了，大可以像我一样，朝着自己脑袋上开一枪，但你别忘了，枪口对准自己是最懦夫的行为，如果自己拼命挣扎出来了现在的一切，请别像我一样就这么毁了它。

“没想到编排这一切的剧作家，也成了这场戏剧的演员。”凌寒合上笔记本，把它轻轻的盖到尸体的胸前。

“该怎么形容他呢？”林振宇从他手边拿起那把手枪。没有像往常一样拿走里面的子弹就把枪扔到一边，而是郑重的插到了自己的枪套里。

“他是个可怜人，但是也不完全可怜，毕竟这场惨剧是他参与实现的。”凌寒眼珠转了转，接着说，“他是个懦夫，倒也不完全软弱，毕竟他一直被别人保护，一路上也一直在保护别人。”

“更重要的是，他明明能逃出去，却死在了安全出口的面前，比起什么为爱情陪葬，我更愿意相信他根本没有勇气面对活下来的代价。”凌寒看向远处，密码门突然滴的一声解锁，这座神秘的地下研究所，向两位造访者敞开了大门，很难说这是邀请，还是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