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

2027.10.28 7:30a.m X市中心街道

眼前的景物渐渐明亮，漆黑的天幕转成了深蓝色，程煌手里紧握着一把沾满血迹的军刀，脚下躺满了丧尸的躯体，其余的士兵也看向程煌，每个人身上都沾满血迹。

“队长”

那个拿着左轮枪的士兵摘下面罩，向他报告情况，“队里的伤亡非常不乐观，子弹消耗也很大，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会向上级请示。”程煌把刀收回鞘中，转头看向那人，“女兵？我队里什么时候......”

“ 哦，出发得太匆忙，没来得及向你报告，我是卯队的李玉婷，奉战区主管命令并入寅队”李玉婷立正敬了个礼，眼神有些忧伤，“但是好像只剩下我还活着了，卯队过来的其他战士都已经.......”

李玉婷......程煌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当时军营里综合素质考核同期最优秀的女兵；模拟演练时一个人放倒自己寅队三个男兵；猎狼行动唯一一个二等功女兵......程煌拍了拍她的肩：“老陈出发前对我说，他会给我们队加点人手，我还以为又让我带新兵，没想到这家伙把自己王牌派过来了啊。”

“寅队，寅队，你们还在吗？”无线电里终于传来了消息，程煌立刻回应。

“我们一直都在，有什么指示？”

“寅队，我们现在需要你们将幸存者护送到X市火车站，那里的列车会将幸存者带离这里，午队会在那里接应你们，请务必将幸存者一个不少的接回来。”程煌回头看着没剩几个的小队成员，咬了咬牙，回答：“寅队明白！”说完，他召集剩下的战士们走入地下避难所。 2027.10.28 7:30a.m X市边缘街区

“所以，接下来怎么走？”凌寒把装着弹药和压缩饼干的背包背在背后，看向林振宇。

“我们的弹药还是不够，我们先去警局，看看那里的警员能不能提供给我们一些帮助。”林振宇把枪装好，同样背上背包。

“五十发子弹都不够吗？我们是要逃出去，又不是要把丧尸都清理了。”

“逃出去只是一方面。”林振宇看向凌寒，神情一如既往的认真，“我想查清楚这件事的原委，就像那次行动一样，没有完成的任务，让我们来补上。”

“可就凭我们？这次可没有军方支援，也没有战术安排，连情报都没有，我们拿什么......”

林振宇没有回答她，转身出了门。凌寒赶紧跟上。

“喂！别说不过我转头就走，等等我！”

走出单元楼，两人看着大街上的一片狼藉，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街道已经被废墟和尸体占满了，处处是干结的血迹，还有汽车撞毁时的余烬，这一切都在向一个活下来的人展示着末日的图景。林振宇和凌寒谁也没有再说话，沿着街道朝着警局走去。他们要找的警局在城市中心，距离这里可有一段距离，而且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正朝着最危险的地块进发。

2027.10.28 7:40 a.m X市地下避难所

阴暗的地下，仅存的生命还在这里挣扎着，医护人员和警员奔走在人群中，检查被咬伤的人员，消毒包扎，并且清理掉重度感染致使变异的不稳定因素。常年宁静的避难所此刻却充满了喧闹，孩子的哭声和警员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军人们看着这一切，有人咬牙愤恨，在心里下定决心要将幕后主使绳之以法；有人低头叹息，后悔他们为什么不能早到一点救下更多的人。

“同志们，”程煌的声音不大，但嘈杂的人群很快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聚焦在那些为他们搏杀了一夜的战士们，“请大家做好准备，五分钟后我们会向火车站前进，哪里有接大家离开这里的列车，到了那里，大家就安全了！”

“要上去啊......上面不是有......”人群中出现了一些低声的议论，上面的世界简直就是人间炼狱，对每个人来说，再回到地上就是一次豪赌，一次以生命做代价的豪赌。

“请大家放心，”程煌摘下头盔，对大家喊话，其他的军人们也纷纷摘下头盔和面罩，露出的是一幅幅年轻的面孔，“我们一定就拼尽全力保护每个人的安全，这是我们自始至终贯彻到底的信条！我们进行过无数次疏散群众的演练，有信心也有能力将大家全都带出去！”

“说得好！我跟你们走！”站在前面的大叔高举手臂赞成，但被身后的大娘一把按了下去：“瞎起什么哄，显着你了？”

“小同志啊，打一开始我们就没怀疑过你们的能力，能救我们的也只有你们啊。”一位老者也跟着回答，身后的人群也跟着点头，“同志，你们往哪里走，我们就往哪里走！”

“不对！是你们往哪里，我们就送到哪里。”程煌笑着回答，“我们的终端上只显示城市的大道，但是那些小路捷径你们最熟悉。大道上丧尸多，不安全。我们就找一条能直通火车站的小道，避开主干道上的大规模尸群。”

“这个我熟，我在这待了四十多年，那条道我没走过？”那个老者拍着胸脯答应下来，“不过，从这里到火车站，小路是有，就是绕了点，费些行程。”

“这不算啥，只要能到就行。那大爷，领路的事就拜托您了。”程煌笑着回答，又转向人群，“那大家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出发！”

2027.10.28 7:50a.m X市边缘街区

“难以想象十二个小时前我还在这买菜。”凌寒看着沾满血迹的卷帘门，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

这时，凌厉的吼声又开始响彻在街道上空，不用细想就知道街道尽头会走过来什么东西。听到这吼声，林振宇四处扫视了一眼，走到菜市场卷帘门前，还好，昨天不知道哪个主管最后离开时忘了把它锁上，林振宇用力拉开卷帘门，招呼凌寒进来。

“你这榆木脑袋总算灵光一回，我可不想和那群家伙近距离接触。”凌寒笑着打趣。林振宇摸到墙壁上的开关，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便亮堂起来。

这里完全看不出灾难的痕迹，只不过所有的货物都已经被收拾干净，只留下空荡荡的货架，他们所在的应该是粮油区，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香料味，这给闻惯了血腥味的两人一点慰藉。

“幸亏这里每天晚上八九点关门，灾难发生的时候，这里正好什么也没有——喂，你不至于这里都要调查吧，这地方会有情报？”凌寒看着跑到一边货架旁的林振宇，忍不住吐槽。

林振宇仍然没理她，检查完货架，突然发现一旁的过道上摊放着一个笔记本，便拿起来翻看。

“你是不是想任务想疯了啊？那估计是人家的账簿，你翻它干嘛？”凌寒抑制住抓狂的冲动，也跟过去，却发现这个笔记本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样简单。

笔记本倒是地摊上五块钱标价的普通形制，因为被遗弃在地上时间较久，封面上还留着脚印。翻开第一页，上面如是写着：

10月25日实验结果评估：

病毒第三次临床试验基本成功，可以进入量产阶段，样本感染率85%，突变率3%，总体达到初步标准......（之后的字迹无法辨认，疑似故意涂改）......唯一的缺陷是感染人体所需时间过长，需要在下一次改良毒株时完善......

10月26日实验结果评估：

量产型号实验通过，初步命名为......通过孢子毒气形式保存，以供计划需要......从突变感染样本中筛选出一种体表红色的变异品种，初步命名为“狂暴”。据评估，其身体素质远超一般感染样本，稳定制造突变孢子的工作正在进行......

林振宇继续向后翻，可是这个笔记本上只有这一页有字，后面是空白的。

“不对劲啊，谁会把这种实验报告写在这么随便的本上，还这么多涂改。”凌寒撇了撇嘴，表示不相信这个本上的内容。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确实是知情者有意或无意留下来的，”林振宇合上笔记本，把它放到包里，“我现在在意的，是报告上提到的那个‘狂暴’，但愿我们不会遇到这种怪物。”

“安啦，这里事发时啥玩意也没有，能有啥突变品种？别自己吓唬自己啦。”凌寒在有意偷换概念打消林振宇的疑虑，她很讨厌这种忧心忡忡的压抑气氛。

“哈，也是，走吧。”林振宇冲凌寒点点头，向其他区域走去。

“如果扔下报告的那个人是有意为之的话，他肯定不会只在这里留下笔记本，”林振宇走到蔬菜区打开灯，期望能在这里找到其他痕迹。

“喂，还是先找找这个菜市场有没有安全出口更现实吧”凌寒一路跟在后面，一副陪朋友逛街买衣服的无奈表情。

2027.10.28 8:00a.m X市中心街区

“大家跟上，有孩子老人的都注意点，别掉队！”前往火车站的小道上，一支浩浩荡荡的长队开始了远征。几位军人分开，一部分走在最前面，和老者一同开路，还有一部分在最后面殿后警戒。警卫和医护人员在队伍两旁随时护卫，以防随时会发生的特殊情况。

“这条道确实偏了点，队伍拉得有点长。”程煌回头看看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开始有些后悔刚才做出的决定。

“现在就寄希望于那群怪物是靠眼睛找人，而不是靠鼻子。”李玉婷也跟着吐槽。

“寅队，这里是午队，火车站遭遇大量丧尸袭击，我们可能无法及时赶到接应你们。等我们控制火车站后会立刻出发。”无线电里满是嘈杂的声音，有枪声，也有他们听了一晚上的，熟悉的嘶吼。

“明白，你们一定要坚持住。”程煌向无线电回答。这时他看到李玉婷耳朵上的无线电好像和自己的不太一样。

“哦，这个是......是特殊型号，我们卯队都是这个装备。”李玉婷发觉到程煌在看自己的耳朵，立刻对他解释，然后把固定在包上的头盔戴上。

“特殊型号？老陈对你们这些女孩子还真是照顾”程煌没记得老陈说过有什么特殊制式的无线电装置，不过也没有再多问，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你那把左轮枪哪来的？”

“教官送我的，听他说好像叫......算了以后再说吧。”

人群像长蛇一样，蜿蜒迤逦，在小巷中东拐西绕，没有一个人喊累，更没有一个人停下，因为只要一停下就会导致整个长队发生骚乱。人们在逃难，但绝不是号哭着四散奔逃，人群中出乎意料的安静，连婴孩都安静的熟睡在母亲的臂弯里，手执武器的军人警员也都是安静的前行，谁也没有大声说话，在一片混乱的世界中，这种安静成了生命的一种莫大的慰藉。太阳渐渐升起，冬日的暖阳注视着这场远征。给身处冰窟中的人们温暖的护送。

“队长，巷道后方出现丧尸，不排除有大规模尸群到来的可能”无线电传来的讯息让前方的几位战士立刻警觉起来。

“保持警戒，我们马上过去。”程煌回头示意几名战士跟他走，警员也立即准备行动，程煌叫住他们。

“你们留下来护送群众，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可如果真的有大规模尸群，你们怎么办？”走在队伍前方的警员询问，他的装束和其他的人不太一样，应该是警长。

“不用担心我们，护送群众更重要，这是我们的任务，我们共同的任务。”

“可也不能......”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几个年轻男人走了出来，对他们说：“护送的任务交给我们吧。”他们说着，纷纷戴上了随身带着的红帽子，“我们也不能总等你们保护。”

程煌一笑，向他们点了点头：“好，那就交给你们，毕竟这个活你们也是专业的。”

“明白，同志。”戴红帽子的男子敬了个礼，接着他向队伍里一招手，二十多个戴着红帽子的人走了出来，接替了警员的位置。注视着逆行着人群而去的身影。

“目前怎样？”程煌一路跑到队伍末尾，不用等士兵回答，看到横七竖八躺倒的的丧尸，就已经知道了当前的情况。

战士们一面抬枪警戒，一面缓缓后退不致被大部队落下得太远。巷道口的吼声越来越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