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轩向,伪民国。
刘耀文——刘文,特工。
宋亚轩——宋轩,教书先生。
“先生这是怎么了,整天茶饭不思的,只知道待在房间里,”新来小厮小声抱怨:“这午饭我看又白热了,反正他也不吃。”
另一个朝他嘘声:“小点声,你听见没,有录音机的声音……”他意有所指的朝紧闭的房间点了点下巴,他来的时间挺长了,有些事情听宅子里面的人传了又传,对此时情景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应该是那位的忌日快要到了。
“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房间里的录音从紧闭的门缝里挤出来,支离破碎断成几节,到了两位小厮的耳朵里只能隐约听个大概。
那时候的录音机可是个稀罕玩意儿,一般人可见不到,新来的小厮奇怪:“这就是录音机的声音吗?”
“是的,对了你什么时候进的宅子?”
“嗯……一周以前吧。”
“怪不得,走吧,找个地方坐着,给你讲讲先生当年的事儿,免得你什么也不知道触了霉头。”
“最撩人春色是今年。少什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元来春必无处不飞悬。
哎。睡荼蘼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好处牵……”咿咿呀呀的调子在小院里回响,院中摆着一个藤椅,穿着青衫的年轻先生躺在上面,藤椅时不时前后摇晃,好不悠闲。
一曲完了,他拿下盖在脸上的报纸,露出一双颜色有些浅淡的眸子,抓起录音机往屋里走,嘴里还不忘夸耀:“嗯,不错,这西洋货还真是有点稀奇。”
今天学堂放假,终于可以暂时离那些小崽子们远一点,可以睡个好觉了。
宋轩想到此就不免嘴角自发上扬,鬼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天没有早睡了。
可惜天不随人愿,他这么点小愿望还是实现不了。
他房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宋轩的茅草屋顶破了一个洞,月光泼洒在屋里,顺便照亮了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
他被吓了一跳,房顶怎么了,这人又是谁,该不会是匪徒吧,现在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他是否死了?
他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探到不速来客的鼻前,宋轩松了一口气,呼,还好,人还活着。
宋轩一向心底仁慈,既然见了有人受难,便不会有不管的道理,可是现下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他有些犯了难,将他安顿在哪里比较好呢?
算了,伤患为大。
宋轩也顾不得他浑身血污,想必刚刚这一下从房顶摔下来,伤势又重了几分。
这少年看上去精干匀称,没想到这么沉,宋轩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连拖带抱弄到床上,拉起被子给他盖着,匆匆忙忙出门求医去了。
嗓子干的发痛,刘文眼珠子转了转,终于干涩地挣开了眼睛。
这是哪儿?
身边靠了一个人,他闭着眼睛,睫毛有些长,在眼底留下些许阴影,下巴上斜斜点缀着一颗痣。
宋轩醒了,他睡眠浅,躺着那人一动他就感觉到了。
“醒了?要喝点水吗?”
刘文清了清自己的嗓子,一股子血腥味,他难耐皱眉。
“你是谁。”
宋轩倒好茶,“我叫宋轩,瀚海书院的国文先生。”
刘文挣扎坐起来,接过茶水,稍稍润了润唇和嗓子,才终于将那沙哑的声音消下去一点。
“谢谢你救了我。”
宋轩眉头微挑,我救了你连名都不告诉我是吧。
“不用谢我,你好了之后将屋顶给我修好,医疗费报销给我,对了还有我的被子,你也帮我洗了,”宋轩赧然一笑:“还请理解,毕竟教书先生可不是什么挣钱的活。”
刘文喝茶的手一顿:“……”
病养了差不多一个礼拜,刘文可以下地了,今早起来,看了一眼屋子,桌子上摆了一碗小米粥,另一个碗里放了两大个白面馒头,宋轩平时早出晚归的,一整天都在那学堂里带呆着,只有吃饭的时候会不知从哪儿给他带点填肚子的东西来。
他看了一眼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认命的准备把它洗了,全是血污。
这几天宋轩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第二早经常看到他走到门外扭脖子扭腰伸腿的,刘文提过要不要一起来榻上躺着,宋轩每次都拒绝,说是他一个伤患不方便,可是刘文还是从他眼神中看出了丝丝嫌弃。
哦,懂了。
宋轩中午从食堂提着饭菜回家,就看到了某个旧病不起的人穿着自己的衣服,坐在一个木桶前,用力拿着木棍敲打盆里的被套。
他心里刚刚涌起丝丝欣慰,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那藏蓝色长衫是周老头从北平给他带来的,据说料子好的不得了,因为码子弄错了,大了点,他平时放在衣柜都舍不得穿,今儿个居然被这兔崽子穿出来洗衣服!
走近些宋轩几乎心脏骤停,他的衣角被压在凳子地下,沾满了泥土。
再走近些,宋轩险些原地去世,他忍不了大吼:“你干嘛啊!谁洗被子会连着被芯一起洗啊!”
刘文被吼得一愣,迅速转头,脸上东一点西一点沾满了泡沫。
宋轩:“……”
他郁闷扶额,之前干嘛嘴贱让他去洗东西!
被芯沾了水,被套上的血污全部印到上面去了,晒不干容易发霉变臭,况且全是血在上面,宋轩有些不想要了。
“起来,别洗了。”
刘文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乖乖站起,此时宋轩才发现刘文比他高了好多。
想到他沾满血污的衣服,只能忍痛让他继续穿着藏蓝色长衫,宋轩又开始头痛:“算了,把你那衣服也丢了吧,下午我请个假,带你去城里买点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