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农闲时的夜晚，街上往往热闹喧嚣，一个个人堆围着各种各样的杂耍艺人。他们欢呼喝彩着，仿佛能从这种行为中，把农忙时的怨念都发泄出来。

“来瞧一瞧，看一看，蛇妖！”

那艺人的大嗓门和鞭子的噼啪声，与这喧闹和谐的街道格格不入，被人群簇拥着的巨大笼子中。

一个身形堪堪被粗布遮掩的暂且被称为人的东西，抱着脑袋艰难的扭动身体，躲避鞭子的抽打，那粗布之下，本该是双腿的地方，拖着一条长长的黑色蛇尾。

那尾巴上鳞片斑驳黯淡，有些伤口看起来就像一个被虫子钻过的口子外翻着泛白的死肉，伴随着红的发紫、还在不断冒出的血，沾湿了大片的木头。

对于卖艺人，这蛇妖只是个赚钱的玩意，伤口这东西能不治就不治，人看的就是这个新鲜，这样的习性如同劣根一样，缠绵至今。

“今儿个给各位爷，听个响，来看着。”

那艺人把一柄铜勺，放入旁边翻滚着热油的锅里，搅了两下，捞出大半勺热油。提溜着围着看客走了一圈。

离得近的孩童，被这热气烫的往母亲的身后缩。

“现在啊，我就把这油浇上去，大家伙就捧个场，叮当响，都乐呵呵的。”

勺柄碰撞到栏杆，油溅出来几滴，落在蛇尾的伤口上，发出渣肉时的滋啦声。笼中的蛇妖缩紧了身体，蛇尾抽搐般的抖动。

伴随着那艺人大呼小叫的喊声中，勺子缓慢的侧翻，笼外看戏的人人不是笑得开心和满意，这样的场景给他们阴暗的心里带来深深的满足感。

偶有几个不忍心的小声劝诫，但都抵不过那些人，最终只能嘀咕上几句草草了结。

意外突发，蛇妖的尾巴突然甩起，向上的尾巴打在勺柄上，油侧翻出的前一刻，让油倒出的方向转为看客。

那一瞬间，所有人脸上是还未褪去的狞笑，他们无一不瞪大眼睛，相互推搡着身边的人，灼烧的刺痛下所有人惊声尖叫，四散开来。

幸运的人则是抄起随处可见的物品丢向艺人，这场闹剧以管事的来后才罢休。

破败的寺庙，艺人将笼中的蛇妖打得皮开肉绽这才收手，临了往地上啐一口。

“晦气的东西，今天没你的饭吃。”

将笼门重重关上，蜷缩成一团的蛇妖这才松懈下来，确认那艺人真的走后，才放下遮脸的胳膊。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他身体消瘦，现下被打得狠了，他挺不挺的下去还是个问题。

蛇妖胆怯的张望四周，金色的蛇瞳里满是惴惴不安，靠在木栏上时，滑动流利的蛇尾以一种不正常的弧度耷拉在地上。

寺外，树叶踩碎的声音，咔嚓咔嚓的，裹挟着同类的气息，其中夹杂着些许说不清的东西。

蛇尾不由的焦躁的甩动，在旁人看来也只是左右扭动，拉扯到伤口，他也只能皱眉忍住。

蛇族多同类相残，他现在情况很容易被吃掉，他还不能死。他得活，不管是哪种方式，他都要活下去。

寺外，蛇类特有的腥臭味顺着风飘来，近了，那条蛇是故意的。

“嘎啦嘎啦”

那声音听起来似是流水，跟着脚步声一点点靠近。

蛇妖身体绷直，警惕寺门外的同类，却不想犯了大忌，背后完全暴露出来，若是有心人偷袭，他必死。

一个湿滑带着暖意的东西划过后脖，一个带着乌木香的胸膛，隔着栏杆靠近他，蛇妖僵直身体，瞪着眼睛，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须弥，没想到你竟沦落至此。”

许久未听闻他的自己名字，再听也是恍惚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这个名字自他沦落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须弥咽着干沫，哑着嗓子还没问出一个字。

那门口的声音停了下来，嘎啦的声音越来越大吵得他头疼，脑子被搅的一团糟。背后那人，隐隐约约散发着恐怖的威压，用一种类似蛇族的嘶鸣声警告门外的不速之客。

门外的明显感觉到实力的悬殊，快速逃命去了。须弥感觉到眼睛被他遮住了，后颈刺痛一下晕了过去。

那人盯着昏迷的须弥，手往下眼睛下摸索，感受到手掌下凹凸不平的触感，不悦的皱眉。暴力毁去笼子，打横抱起须弥，化作黑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