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东方末扶着明显已经喝倒了的洛小熠，看着往日温和威严的龙武族大长老此刻没有半分形象可言地倒在他的肩膀上，不由得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

都叫你少喝点了，就是不听

实际上喝倒了的人不止洛小熠一个。蓝天画跟洛小熠不知怎的，在酒量上杠上了，两个人拼酒量，结果发现都半斤八两，全倒了

百诺摇了摇头，看着蓝天画抱着空了的酒坛子说胡话，一会儿眉飞色舞吹自己当初有多厉害，一会儿痛哭流涕仿佛前任长老还在向他忏悔当初不应该往他墨里面掺酱油往酱油里面掺墨，怎么疯怎么来

看的百诺只得起身，给这俩醉的厉害的俩醉鬼熬解酒汤

东方末直接表示他不认识这俩

但该管还得管，他已经见识过了这两个耍起酒疯来的模样。他不能看着这两人由于酒精作用耍酒疯跑出去把他们六个长老的脸以一种炸裂整个龙武族的方式丢尽，不然到了那个时候，他们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长老，连罗刹军都要从坟里面诈尸出来嘲笑他们

“东，东方末。”洛小熠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醉眼朦胧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好半天。“干嘛？”

洛小熠突然傻笑起来，指着他的脸，打了个酒嗝。“你，你怎么有，嗝，三只眼睛啊？”

“……”

东方末突然发现，洛小熠只要一喝醉，行为举止以及他的思维逻辑，都会变成一个铁憨憨

“诶，你的鼻子有两个诶，嗝，嘴巴也咧的好大，像吃人的鬼。”

东方末的脑袋上直接冒出几个黑色十字，往洛小熠的后脑勺就是来一下。“三只眼睛？两个鼻子？说我像吃人的鬼？洛小熠，你别不是喝的脑子短路了。”

他真的很怀疑他是不是喝的是假酒

洛小熠挨了这一下也不恼，只是看着东方末傻傻地笑，然后指着他继续说：“诶！你有四个脑袋诶！还有，一二三四……八条手臂，长的好奇怪啊东方末。”

东方末真的是快忍不住自己想要往他肚子上来一拳让他把刚刚喝下去的酒全都吐出来的冲动了

洛小熠仍旧说着酒后胡话，听的一边的东方末一脸黑线，在洛小熠心里，他到底是一个什么形象啊？

来参加个家宴而已，糟心事真是不比他门下的那些族子们少

桌上的碗筷早就被凯风和子耀收拾好了。凯风就算陪着熠画二人胡闹，也是面不改色千杯不倒，连接三大坛都显得从容。子耀更是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沾过一滴酒，从始至终喝的都只是果汁

而耍酒疯的两个则分别被百诺和东方末灌下了一整碗的醒酒汤。百诺那边面对醉鬼蓝天画的耍无赖，尚且还会哄骗她，东方末则无法指望，端着醒酒汤的碗硬是掐着洛小熠的脸给他强灌了下去

而他本人则面对着洛小熠“你良心不痛吗”的指责，毫无悔过之心地将他拉了起来，扶着他走回寝殿

只留下四个人在这里叹气

殿外寒风凛冽，不同于殿内烟火温暖，刚一出门便被迎面袭来的寒风给打了个照面。现在已是深冬新岁，六唤山上处处都有升起的炊烟，和在空中绽放的眼花

靠在他肩头有些昏昏欲睡的洛小熠突然停了下来，看向天上那绚烂的烟花。“怎么了？”东方末问道

洛小熠指了指那处天空。“烟花，”然后看向东方末。“我也想放。”

“你现在刚喝了醒酒汤，连照顾自己都做不到。”东方末皱了皱眉头，想把洛小熠拉走。“要放，等明天晚上吧。”

但东方末却怎么也拉不动他，虽然也有一部分他不愿意用力的原因在里面，但看着洛小熠这副非放不可的倔强模样，在这片寂静中对峙了几分钟

东方末真的是要被酒后的洛小熠给气笑了，他本来是想强行把他扛起来带回去的，但看着他那倔犟的样子，终究还是甘拜下风了

“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烟花去。”

洛小熠听话地点了点头，眼角那处还是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喝醉了，还是被冷风吹的

东方末依旧不太放心，他再三跟洛小熠叮嘱：“你就站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我马上回来。要是我回来没有看见你，今天晚上的烟花就别想了。”

洛小熠点头，东方末才敢离开他身边，走时仍旧时不时往回看。直到看不见他，东方末才快步赶向杂物房，在一堆的烟花里面只抽出了一条烟花和一盒小火柴，然后迅速往回赶

在看到洛小熠蹲在原处乖乖地等着他回来时，他才松了口气，对他挥了挥手中的烟花。“拿来了。”

洛小熠接过烟花，兴奋地跟个孩子一样往雪地里扎，东方末则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喂！跑慢一点！放完这个就赶紧回去休息。”

洛小熠也不管东方末说了些什么，用手将雪拢成一个小雪堆，然后拿出一根插了上去。抽出火柴，在这冰天雪地里面擦亮火花，点燃烟花引线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脑子不太好使，洛小熠在点燃了引线后并没有往后退，而是聚精会神地看着往上燃烧的引线

东方末的瞳孔缩小，赶忙上前将洛小熠拉退后几步，一声划过空气的刺鸣和爆炸开来的声音混杂着东方末的怒喝：“笨蛋！你是想被炸一脸吗！不知道往后退？！”

洛小熠有些懵地看着一脸怒色的东方末，似乎是没听懂一般歪了歪脑袋。“把脑袋给我摆正了！”

东方末气得咬牙，就不应该答应这个家伙的。“跟我回去！休息！”

此刻的洛小熠像是因为刚刚被东方末骂了一顿，老实了不少，没有挣扎，乖乖地跟着东方末回自己寝殿

吉卡和烈古拉早就回来了，远远地便看到了东方末气势汹汹地拉着洛小熠回来的身影。东方末也看到了它们，停了下来

烈古拉看着异常安静的洛小熠，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捂住了鼻子。“小熠这是怎么了？”

“喝醉了。”东方末对着吉卡和烈古拉两只龙道：“帮忙把手炉生了火拿过来，还有一件厚一点的衣服。”

“你干这事可真是熟练啊，拍档。”吉卡双手抱胸，有些似笑非笑道。这个拍档从一开始进人家寝殿能犹豫好久，到现在自然而又熟练地拉着人家的手进人家的寝殿照顾人家

吉卡不由得感叹，人类就是人类

东方末则像是被戳中了痛点一样，盯着吉卡。“你管我！帮还是不帮？不帮我自己去。”

吉卡摆了摆手，拍了两下烈古拉的肩膀。“走了，干活去了。”

它懂它懂，留点私人空间嘛。见烈古拉明显没什么眼力见的还待在原地，吉卡直接上手揪住烈古拉脑袋上的角，将它强行拉走。“诶诶！你干什么！”

“走啦走啦，给他们拿东西去。”

“你别拽我的角！”

见两只宝贝龙吵吵闹闹地离开，一路上都很安静的洛小熠问道：“它们要去干嘛？”

“拿东西。”

寝殿内放了炭盆，整个殿内都比殿外要暖和不少。东方末拉着洛小熠在床榻上坐下来，旁边的烛火跳跃，衬得他凌厉的五官在此刻柔和了不少

虽然身为星火罗门的继承人，但洛小熠出人意料的怕冷，双手被冻的通红，握在手中，与握住冰块没有什么两样

再摸摸脸，许是因为喝过酒的缘故，只是觉得温度稍低了一点。洛小熠看着他，酒醒了不少，眼神清明起来

“怎么？酒醒了？”东方末看着洛小熠，只是盯着片刻便认了出来，随后便询问起来：“什么时候醒的？”

洛小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你拉我起来骂我的时候，醒了不少。”

居然是那个时候吗？东方末嗤笑一声：“你跟块木头似的杵在那里，这要换成霍金斯长老，准往你屁股上来一脚。”

洛小熠笑了笑，随后安静下来回忆道：“以前席罗大长老在的时候，他总是喊我多穿衣服，但我一次都没听过，大长老就拿着他那法杖在我屁股后头追着，说要揍我。”说着，洛小熠笑了起来

“救你那样，大长老不揍你才怪。”东方末撑着脸，笑着看着他。“然后呢？”

洛小熠把手一摊。“然后？然后我就生病了啊。大长老那个时候不打我，给我端来一大碗中药，让我喝下去。我当时就在想，以后一定不要生病了，宁可被揍也不要喝了。”

说着，洛小熠指了指东方末，似是有些责怪道：“有一说一，你怎么和大长老似的逼我喝东西？你还掐着我的脸给我灌。”他揉了揉腮帮子。“疼死了。”

突然，他轻轻地谈了一口气。“要是大长老还在，看见我那样子，指不定也和你一样，把我狠狠骂一顿。”

东方末抬起了眼眸，不咸不淡道：“想大长老了？”

洛小熠点了点头，望向窗台外面的烟火璀璨。“这得怪你，本来我醉着的，结果你那一骂，酒醒了，让我想起来了。”

东方末摩挲着指腹，有些漫不经心地抛出一句：“那要不你再放一次，我再骂你一次，，让你今天晚上好好回忆一下？”

洛小熠被惊得给口水呛住了，咳嗽了好几下，才缓过来看向东方末，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也亏你想的出来。”

好好的新岁夜，就不能温柔点吗？

东方末挑了挑眉，然后笑了几声。开玩笑的，洛小熠要是再敢像那样子挨得烟花那么近，他就不是骂他了，不拿锋冥龙刃好好地教训一下他就不叫东方末

这时洛小熠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吉卡和烈古拉它们呢？还没回来吗？”今年的新岁夜比以往冷多了，尽管它们是宝贝龙，但也不能排除它们着凉的可能性

东方末也觉得蹊跷，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吉卡的声音：“我们在外面，你们聊完了吗？”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还不赶紧进来？”东方末听着吉卡那一番话只觉得有点想笑。“想呆在外面被冻成冰棍吗？”

门被推开，两只宝贝龙带着一身的寒气走了进来。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吉卡把自己整个包裹在白色红边的披风里，而可怜的烈古拉则只拿着个小手炉，打着喷嚏，被外面的寒风给冻的瑟瑟发抖

“吉卡，你怎么一只龙霸占了一整个披风啊？”东方末看着这一幕觉得好笑。而洛小熠则将洛小熠则将烈古拉叫到身边来，看着它这副即使冷的发抖也要逞强说一点都不冷的模样，又心疼又好笑

“还说我呢，拍档。要不是你们聊的正欢，我们用得着在外面受冻吗？”

吉卡反客为主，丝毫不提自己的所作所为，反倒反过来指责东方末二人。它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来

东方末接过披风，拍了拍上面的雪花。“真是越来越会反驳我了。你怎么不说你让烈古拉一个吹风？你起码还披了件披风。”

“烈古拉，你怎么也不多拿一件厚的？冻成这样。”洛小熠摸了摸烈古拉的脑袋，烈古拉打了几个哈欠，随后打了一个震声喷嚏，给洛小熠吓了一跳。“没事的小熠，因为我……啊欠！我很强！这点小风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洛小熠有点哭笑不得，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还觉得心疼，只得摇了摇头

东方末则在和吉卡对线无果后，将拍尽飞雪的披风披到了洛小熠身上，甚至手法熟练地给他打了个漂亮的结

“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东方末说道，然后半开玩笑一般问道：“需要我留在偏殿看着你吗？”

洛小熠摇了摇头。“不用了，烈古拉今晚睡我这里，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东方末也不多做纠缠，微微点头。“行，那我回去了。”

等到东方末带着吉卡掩门离去后，烈古拉才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小熠，你什么时候跟东方末关系这么好了？”

洛小熠看着它这副模样，哑然失笑，整理了一下情绪后回答道：“他只是看上去不好相处，嘴硬心软罢了。”

烈古拉摸了摸脑袋，表示不理解

洛小熠叹了口气，本来也没打算让它理解。只是将身上炽红色的外袍脱了下来，往书案上拿了几本本子后坐回了榻上

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烈古拉上来，而他则拿着烈古拉带来的手炉，下半身盖着被褥，背靠着床头，就着这外面烟花鞭炮声，看起了记录

而东方末则和吉卡走在廊上，在路上碰见了正陪着蓝天画一起放烟花的子耀，而百诺则和凯风站在一起，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考的过最先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东方末。“小熠睡下了吗？”

东方末耸了耸肩。“劝了，但以他那个性子，肯定还没有。”

“小熠这些天跟不要命似的通宵处理事务，他当他的身体是铁做的吗？”凯风叹了口气。东方末则有些漫不经心道：“这本就是大长老的份内之事，他当了大长老，自然就该担负起来。”

只不过有的时候他看不下去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凯风听懂了东方末的言下之意，看着这对自然又拧巴的伴侣，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转移话题道：“子耀和天画一样，睡不着，想出来放烟花。”

说着，凯风指了指旁边的百诺。“碰巧遇上百诺她们，就和天画一起放了。”

“巴洛斯它们呢？”吉卡向凯风问道

凯风有些无奈地指向了另一边。“和希比它们一起，在那边准备搞个特大烟花呢。”

“我记着那个地方貌似已经重建过四次了。”东方末顺着凯风指的方向看去，双手抱胸。“但愿它们别又把那块地方给炸了，否则洛小熠又要为这档子事而头痛了。”

“我去那边看着它们。”吉卡这么说道

东方末挑了挑眉。“是吗？希望你不是去加入它们，一起搞大爆炸。”

吉卡略有些无语道：“拜托，拍档，那是烈古拉搞出来的，又不是我。”它那次只是恰好路过，顺便帮了个忙而已

“但愿不是。”

又一年过去了啊，东方末看向飘在自己手心里那瞬间便化为了雪水的雪花，回想起了洛小熠在寝殿里说的那番话。他还记得霍金斯长老就是在两年前的雪夜里面走的

像是一个无人知晓的约定，他总是跟冰雪一类的极为有缘，而长老们也都实在两年前的那场大雪里面逝世的

只是今年的新岁，比那年冷多了

“雪会停的。”

就像六唤山总要迎来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