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曾喜欢过我（加更，感谢梦想家点亮会员）

两人的目光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彼此凝视，没有丝毫的隐晦与躲闪。

这么多年了，面对面地，坦诚地，彼此观察、凝视，这是第一次，他放任自己热切的爱意在她面前一览无余。

大约也是最后一次。

“谢谢你曾经喜欢过我，真的。”她说:“可是我已经有顾一野啦。”

“我知道。”罗加林道。

“对不起。”

“没有关系。”

罗加林没有马上离开医院，他靠着过道的栏杆又抽了两支烟。嘴里、喉头和心上都苦涩异常。头上的夜空繁星闪烁，晚风阵阵，他的头脑似乎也清晰了许多。

多少年了？有七八年了吧，十九岁，在跟着部队踏上绿皮火车开拔奔赴前线，内心紧张不安的那个上午，有个女人，站在疾驰的摩托车上，为了看一眼前一天才新婚的丈夫，为了向他喊上几句话，为了鼓励他叫他安心，跟着火车追行了一路。直到再也追不上。

雪肤红裙，纤细白手指尖挥动着一条红色飘带，在风中迤逦飘荡如同一面旗帜。

那么年轻，那么美，那么质朴，却又那么滚烫热烈。

在他的心里与梦里，温暖了好多年。

可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遗憾。每个人的梦也都有醒来的那一天。

也但愿顾一野能早一点醒来。

经过顾一野病室时，他停了一下。门关着，室内的灯光从没拉严的布帘缝里透过玻璃窗照射进走廊。他往里看了一眼，温嘉秀坐在顾一野床边，正捧着顾一野的手，低头给他剪指甲。

走廊里的灯力也许是坏了，那从室内投射出来的光显得格外柔和明亮。罗加林充满眷恋与遗憾地又看了室内一眼，然后大步地离开。

七月底，顾衡从国外回京报到。通过组织上的协调，他被调动到广州参与一个重要课题组的研究工作，得以长居广州。赶在九月前，他通过朋友的关系，为张小飞找到了广州的学校就读，小学离军总院不远，离阿秀的租屋也不远，解决了阿秀与小飞母子分隔两处的难题。生活里多了一个孩子，总是多很多忙乱，但姚姨并不在意，反而喜欢小飞活泼机敏，能令沉闷生活生出趣味来。顾衡住在课题组安排的大学公寓里，有时间就会过来看看儿子，有时侯也帮着接小飞放学。张小飞机灵跳脱，并不怎么惧怕顾衡的严肃，没有血缘关系的一老一小，不知怎地，竟十分投缘，小飞的周末时间反而多数在顾衡公寓那边度过。

年前顾衡返回国外时，曾给过阿秀一张存折，但阿秀动用的不多。顾衡回国后也曾建议她改租一个大一点的房子，两个大人加一个孩子能住得舒适一些。阿秀之前也征求过姚姨的意见，姚姨觉得住习惯了，并不觉逼仄，没有必要换。阿秀也有同感，于是仍住着原来一室一厅的小居室。她做好了长久照料顾一野的准备，便不得不在经济上作细水长流的打算。

顾衡看出她的想法，又思虑了一番将来，决定一切交给她安排。自己这边，再另作一套绸缪，两相叠加，多少也能同时保障阿秀母子日后的生活。患难鉴人，感激的心意，都在不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