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甜点与雏菊（下）

顾一野咕嘟咕嘟灌下半杯麦茶，又把剩下的一盒装回袋子，留着晚上吃。

“阿姐，还是你最疼我。”

顾一野牵着她手，轻声道。他二十六年的人生里，除了他的阿姐，她的秀儿，他不曾得到过来自女性的这样温存的温柔的、细致而用心的关爱。当然也许还有母亲，可关于母亲的记忆已经遥远而模糊。阿秀令他感受到沉甸甸的偏爱。

他想，他离不开她。这一生都离不开。

不知是因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下这一句突如其来的阿姐还是他此刻情意绵绵的眼神，正午的日光很亮，他又靠得近、眉目含情，眼尾勾着涟漪……她红了脸，把头转向另一边，过了一会儿，又偷偷笑。

顾一野瞧见了，也裂嘴笑。

今天是个晴天，虽然是冬天，以阿秀的感受来说，并不怎么冷。林间树木仍然泛着冷绿，落叶不多。太阳从树梢间洒下，两个人闲闲地聊天。

草地上稀疏地开着几支白瓣黄蕊的小雏菊。阿秀很是惊异，摘了两朵拿在手上转动。

“粤东山里也长这种小雏菊，但只是春天开花，两三个月花期就结束。没想到，在这边冬天里也能开花。”

“气温的缘故。这边四季温差小，冬天也不冷，应该能开很久。”

阿秀点点头，把小白花凑到鼻下闻，皱起鼻子，脸上露出惬意又甜美的笑容。

顾一野见她喜欢，从手边上又找了两三朵，摘了递给她。

她今天穿了一件高领的挼青夹棉薄袄，歪编着麻花辫儿。

顾一野想把花儿插到她鬓发边，却被阿秀躲开了。她笑着从他手里拿走白雏菊，合着原先那几朵，一齐插在衣襟上。薄祆是斜襟，她自己缝的，装着几粒梅花盘扣。烟蓝色的棉布料子，衬着胸前雪白鹅黄的小花朵，新清淡雅极了。

顾一野心想，他投身军旅，立志一生卫国保家，这个家是构成国的千万万小家，中间也会有属于他的一个小家，小家将来会交由这个女人一手打造。会有多美好？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她。

“我喜欢雏菊。虽然不名贵，但是不娇气，不张扬，有韧性，纯洁朴素又快乐。”

阿秀看着顾一野道。

“结婚后……我可能没条件给你一片小院子，但你可以种在窗台上，怎么种都行。”

顾一野牵起她的手道。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春天过了，夏天也会很快过去。他决定过完春节，就把结婚报告先交上去。

午后的二人时光很快就结束，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

顾一野坚持让阿秀先走。她骑着自行车走出了一截公路，回头看，顾一野高大颀长的身影还立在大门前。

“看路！”他叉着腰大声喝道。

阿秀赶紧回头看前面，果然水泥路面凹下去了一个不小的坑。堪堪避过，有惊无险。

她抿着嘴偷偷笑，心里一股甜意，忍不住伸出一只纤手，在虚空中摇了摇，向身后目送她的那个人道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