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毛长齐了吗？

15、毛长齐了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楚晚宁拉回了话题。

“的确，这几日鬼门有异常，外散的鬼气吸引了那些差一点就突破的鬼祟前来，你们回来的路上我就已经启动了法阵，后山训练场暂时不用去了，我需要闭关一阵子，你们在门内好好消化这几个月的实战所得，所谓修行不过是见天见地见自己的过程，我能告诉你天地之貌，却不能告诉你们何为天地，懂吗？”

这话开始听着还勉强可懂，最后就逐渐深奥起来，薛蒙摇着脑袋说不懂。

楚晚宁将眼神移交到师眛身上，接收到美人师尊的眼神，师眛很懂事地明白了师尊所托。

“放心吧师尊，弟子会照顾好两位师弟的。”

墨燃不服气，师尊都不给他递眼神，但所谓师长，师为大，长为次，他还在长的后面呢……只能默默作礼：“弟子谨遵师命。”

薛蒙也不敢对厉害师尊的决策有什么异议：“弟子领命。”

楚晚宁嗯了一声。

夜色微凉，一阵风吹动了竹林，也摇晃了海棠枝叶，连带着白衣仙人的墨发三千与素色衣襟一起在空中飘舞，那张出尘的脸很难不让人动心，偏生配上周身的肃冷气息，若非境界足够，否则遇见了只会让你双腿发颤到想要跪拜。这，大底就是经历过死生后仍然盛开在人间的天上莲。

星辰闪烁着，点缀了又一片夜色。

“回去休息吧。”

“是。”

楚晚宁拍拍手从树上跳下来，做事趁早，竟然给他们仨安排好了，左右无事，不如现在就去后山闭关，早日完事早日退休。

“师尊。”

“明净？没跟他们一起回去？”

“弟子心中困顿，想求师尊寻得一解。”

师眛将手中的灯笼双手奉还。

楚晚宁单手接过，将灯笼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你问出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解了。”

师眛望着那盏灯陷入沉默，不知道应该是害怕还是愤懑。

楚晚宁双手背在身后，冷静的语气依旧分不出他的喜怒：“蝶骨灯，这是蝶骨美人席一族死后的皮骨制成，夜间可为同族人照明，血统越是纯正的人瞧见的光亮也就越强。”

师眛攥紧了拳头，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说些什么，只能愣愣地望着那盏灯，眼眶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红。

楚晚宁瞧他这模样也不由叹息，可怜时运不济，上前伸手抚上了少年的头：“明净，还记得我为你赐字时说的什么吗？”

美人师尊收他为徒的那一天他又怎么会忘记？，美人师尊说：“你随我入山修行，前行之路渺茫，还需懂得‘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便赐一个‘明净’，望你日后心中有道，清心明净。”

师眛抬头，对上美人师尊那仍旧没什么表情的脸，但他总觉得这一刻的美人师尊是温柔的。

“记得，师尊让弟子日后心中有道，清心明净。”

头上的手落在了肩上：“不错，曾经有人告诉我，浮世万千，大道亦不止三千，一个人可以走的路太多了，几乎没有多少人能够在四通八达的路口选对方向，亦如我刚刚所说，所谓修行不过是见天见地见自己，这个‘自己’到底是什么，还需要凭着你的心来定夺。”

“我的……心？”什么垂下头来，思索着自己的心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楚晚宁却已不再同他多讲，向着他身后的方向走去，大概是想营造一种师徒两人相背而行的唯美场景，但到底还是不放心，怕这崽子给自己掐进死胡同里，可是他又不想破坏自己特意造的这个气氛，所以只能背对着宝贝大徒弟停下，不回头，就不会破坏这个画面。

“明净，不要把过去看得太重要，人是要向前走的，你要明白我们修行从来不是为了得道飞升。”

师眛转过身来面向楚晚宁，美人师尊背对着他，大抵是对他失望的吧：“师尊，那您修行是为了什么呢？”

风静悄悄地吹过，海棠花迎着月光飞舞，竹林间的声响经久不绝，旷远的寂静突然袭来，不知何时又默然离开。

楚晚宁半仰着头，那一瞬间的呼吸是停滞的：“大概是为了不让未来被过去埋葬吧。”

渐行渐远的身影变得模糊，师眛才发现自己早已泪眼朦胧，他大概是错了。

半大的少年独子蹲在美人师尊的海棠下哭泣，从低声的啜泣到高声的嚎啕，压抑太久的情绪终于得以释放。

好在楚晚宁走之前不忘撒下一个结界，隔绝了声音传到后院，不然凭借墨燃和薛蒙两人的尿性，多半会嘲笑少年难得一现的自尊。

人啊，活久了就会发现，所谓仇恨，不过如此。

楚晚宁笑着摇头，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最好掰正，原本是担心师眛会在他闭关期间对墨燃出手，所以才想借用蝶骨灯给他上一节思想课，倒是没想到墨燃也有蝶骨美人席的血统，这可就麻烦了，以后被其他势力围剿的时候他可不一定能一下子护住两个……看来办完事儿了还是得赶快溜，他们的身份能满多久是多久。

但愿他们不会再生事端，安安心心在宗门里修炼。

哎！不行，还是得给戒律长老打个招呼！

想一出是一出的玉衡长老执行力极其迅速，具体如下：

正在睡梦中的戒律长老翻了个身，感觉自己床头有一片阴影投下，眼睛睁一条缝：“……啊！”

还没有“啊”出个名堂来，就被人塞了一嘴抹布：“是我。”

戒律长老瞪大了眼睛，表示很吃惊，但也点头，自己动手将嘴里的抹布抽出来，玉衡长老是真的狠，这抹布都快抵着他喉结了：“咳咳……原来是、玉衡长老啊……咳咳咳。”

玉衡长老很贴心地递上一杯茶水：“有件事情……”

戒律长老双手接过茶水正准备喝，就见玉衡长老一脸严肃的讲有事情，瞬间觉得能让死生之巅最厉害的长老连夜跑到他床头说的事情肯定就不简单，这个事情肯定很严重，于是茶水也不喝了，端正了坐姿严肃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玉衡长老你尽管说。”

玉衡长老：……倒也没有那么重要。

“鬼门最近异动，我需要闭关一阵。”

戒律长老等着下文。

玉衡长老等着戒律长老接话。

然后气氛就陷入了沉默：六只乌鸦飞过，嘎、嘎、嘎、嘎、嘎、嘎……

结果毫无疑问，戒律长老败诉：“需要我做些什么？你尽管开口。”

玉衡长老点头：“我那三个徒弟……”

戒律长老：“？！”就这？！大半夜跑过来站我床头，要不是你是玉衡长老我就以为你暗恋我了，结果我以为是天大的事，你给我整这一出？！

“玉衡长老尽管放心闭关，三位师侄我定会好生照看。”

玉衡长老高冷的点点头，递给戒律长老一瓶丹药后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去。

戒律长老打开药品，瞬间感动的哭了——玉衡长老以后常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