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余生予你（雨奕）

我再一次见到奕将军是是在昭书阁中

那是大雪纷飞，北风呼啸，我裹紧狐裘匆匆赶到昭书阁中

昭书阁乃是黎国第一大藏书阁，多少古旧典籍都收于其中。我此番前来不过是寻一本古书，本以为此处无人，却偏偏看到了少有人迹的昭书阁里漏出了些许摇晃的烛火

而后，我便瞧见了她。岁更迭，原先记忆中凛冽女子的眉目已经爬满了皱纹。微微晃动的烛火中她低垂着眉目，认证端详桌上沾满灰尘的一本书

大约是听见我走进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遥遥地冲我的方向望了一眼

我觉得眼热，想了想原是奕将军，忙行了一礼

她低头笑了，那笑容竟有几分亲切

王奕不必行如此大礼，我不过是一个将军罢了

奕将军本名王奕，传说她曾因与先皇后不和受排挤，却仍坐上将军之位，成为黎国的第一位女将军

如今先皇后早在多年前故去，恩恩怨怨随着岁月烟消云散，现在少有人还记得朝中深居简出的奕将军

我本以为奕将军会在府上休养，没料到她居然出现在藏书阁里，不免有些意外

奕将军见我露出吃惊的神色微笑着合上了手中的书

我借着烛火的光瞥见书上的落款，更加不解的望向她。那本书的封面落款，赫然就是先皇后的手笔

传闻中二人不合，因此多年来无人敢在奕将军面前提起那个名字。这么多年已过，谁知这个深夜，我竟撞见她在昭书阁捧读先皇后之文，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王奕大抵你也觉得我对阿姐心有怨恨吧

或许是提及往事，将军唇边扬起苦涩的笑容

阁外风雪越来越大，寂静中只能听见呼啸风声

我看见将军看向我的身后，眼神微微恍惚了起来

王奕已经很多年了，罢了，我怕我再不说，就再也来不及了

王奕我与阿姐，从来都是，我亏欠她太多

王奕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是她十三岁的时候

她被卖去周府时，低着头，在一众豆蔻少女中显得格格不入

周府老爷给自家女儿挑选丫鬟，一眼就瞧中了沉默寡言的王奕。于是她便被梳洗打扮，送到了那个名叫周诗雨的女孩面前

王奕仍旧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周诗雨的那天

夏日朗朗，晴空万里，她被嬷嬷领去周诗雨所在的后花园。不知名的花开了一丛又一丛，身穿素白衣裙的女孩坐在秋千上，光影在她身边晃悠

王奕被嬷嬷推了一下踉跄地走到周诗雨面前

嬷嬷带着笑，对周诗雨说

万能人物嬷嬷：小姐，这是新来的丫鬟，您瞧瞧

周诗雨嗯

王奕看见秋千上的那个女孩转过脸来。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眸

周诗雨有劳嬷嬷了，你先下去吧

王奕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养尊处优的周府小姐看起来有些孤独

她遣退嬷嬷后从秋千上起身走到王奕面前，王奕听见她开口轻轻地问道

周诗雨是爹爹让你来的吗？

王奕是

王奕答道

她那个时候还太过瘦小，因为吃的不好，所以一直都是弱不禁风的模样。哪怕是在周府洗刷干净，看起来也还是没长开

但王奕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哪怕这个人是她的主子，是周府尊贵无比的小姐

周诗雨你有名字吗

出人意料的，周诗雨这么问她

在花园微风阵阵，拂起两人的衣衫。一片寂静中沉默了很久，才回答道

王奕有，我叫王奕

王奕的娘是青楼女子，因错爱了人才误打误撞有了王奕

王奕的娘几年前去世，王奕被卖，这个藏于脂粉中的名字，也就随着她被一同卖入了周府

面前的周诗雨听见王奕的回答温热的笑了起来

恍惚中王奕好像听见她说

周诗雨王奕，名字很好听呢

彼时光影婆娑，那一刹那，王奕听见了风动和心跳的声音

周诗雨久病无医，因此周老爷才会挑看起来沉默寡言却又利落靠谱的王奕作为女儿的丫鬟

周诗雨待人处事温柔亲切，从王奕来到她身边，就没有受到任何责骂，只是十日有九日，王奕总能闻见周诗雨闺房里浓浓的药香

熟识周家的人常说，周家小姐柔柔弱弱的，如同易折的桃花一般。这若是送进宫，怕是会凋谢在霜雪之中

王奕并不知道这些风言风语，她只是每晚睡在周诗雨的榻下。偶尔夜里会惊醒，王奕总会看见不眠的周诗雨，那时她就会起身，走到周诗雨身边去，握住周诗雨冰冷的手，低低的唤一声

王奕小姐

周诗雨睡不着，此时露正浓，她仰着头透过半开的窗扉，远远地看着漆黑的天际，朝着王奕露出一个极淡极淡的笑容

我没有想到，奕将军与先皇后竟是旧识。宫中曾有过关于奕将军的传言，说她年幼时曾为婢女，后来获自由后得以女子之身参军，打破四方。众人皆闻其威名，赞叹不已。但从未有人说过，奕将军年幼时曾与先皇后相伴左右

万能人物所以将军，你那时便于先皇后熟识了?

我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奕将军点了点头，提起先皇后，这位一向铁血的女将军神色都柔和了不少

她低着头看着桌上皇后亲笔写的旧书，忍不住缓缓地抚摸着

王奕那时我太年少，总以为能和她永远这样生活下去，哪怕不能我不能娶她。可我怎么知道她的苦楚呢？她那么好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从来都不肯对他人说她的难处。况且，就算我知晓了又能如何呢？那时我不过只是一个爱慕她的小小的婢女罢了

王奕终究只能是，世事无常

在我听到奕将军爱慕先皇后的时候就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了，她继续缓缓道来

王奕来到周府的第三年才渐渐地跟周诗雨熟识了起来

王奕这几年在周府吃的很好，身体底子养回来了不少。她个子长高了些许，眉眼也舒展开来

周诗雨的身子依旧不好，王奕最常做的就是陪着她在后花园晒太阳

王奕站在周诗雨旁边，杏花树下，疏影横斜，周诗雨抬手摘下花枝，簪在了王奕的鬓边

那时王奕伴在周诗雨左右已有三年，她时常看见周诗雨浅浅的笑着，站在春日和煦的暖阳下，扬起嘴角呼唤她的名字

周诗雨奕儿，过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王奕称呼周诗雨从“小姐”变成了“阿姐”。王奕觉得周诗雨真的如同自己的亲姐姐一般，她会温柔地替自己绾好头发，会加菜到自己碗中，笑着说

周诗雨奕儿试试这个

王奕就在姐一声声奕儿中迷动了心，爱上了她本不该爱的人

直至那年上元节，周诗雨带着羡慕的神色对王奕说

周诗雨奕儿，我真想出府看看花灯

周诗雨多病，周老爷不许她出门，怕劳累了身子。因此很多年来周诗雨都是在府上度过，很少有出门的时候

王奕真的除非是真的很羡慕，不然周诗雨不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夜色沉沉，府外光芒流转

望着烛火之下周诗雨惋惜的神色，王奕忍不住低声问道

王奕阿姐，你当真……想去？

王奕一样寡言少语，此番开口出乎预料

周诗雨惊讶的望着她片刻后弯了弯眉眼

周诗雨当真想去，好奕儿，你可有法子？

周诗雨的神色带了几分恳求，她很少有这样如天真少女的时候。王奕看着阿姐抱着自己的胳膊晃了一晃终究还是不忍心，带着周诗雨偷偷摸摸地换下人的衣服溜了出去

到了外面后二人又去了买了两套男装换上走在了热闹非凡的街上，周诗雨看什么都很新奇，什么都想要一点。王奕就刚在她的身后看着周诗雨拉住自己的手宠溺的笑着，替她买下了部分东西并帮她拿着

周诗雨奕儿奕儿，我想要吃这个

就在王奕失神的时候周诗雨突然喊道

这一声让王奕迅速回神，看着周诗雨望着一串糖葫芦闪着星星眼，她把自己攒了很久的银子拿了出来给周诗雨买了一串然后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王奕阿姐想要的就买

周诗雨红了脸，害羞的嗯了一声，见此王奕心跳漏了一拍，她情不自禁的说道

王奕阿姐，你真的好美

听到这话周诗雨一愣随后笑眼弯弯的问道

周诗雨这样啊，那奕儿喜欢吗

王奕喜欢

周诗雨既然奕儿喜欢那阿姐就永远陪着奕儿

王奕好

说完二人便准备回府了，在路过应该首饰铺的时候王奕对周诗雨说了句稍等便跑了进去

周诗雨OS：奕儿进去干嘛，是有喜欢的东西吗

就在周诗雨想着的时候王奕便拿着一只簪子走了出来，献宝似的递给周诗雨

王奕阿姐，这只簪子送给你，希望你以后每年的今天都要快快乐乐的，身体永远健康

周诗雨谢谢奕儿，我很喜欢

周诗雨接过簪子笑道

王奕心跳很快，她突然伸手抚摸了一下阿姐的脸

周诗雨奕儿？

王奕阿姐，奕儿真的好喜欢你

周诗雨我知道啊，阿姐一直都知道奕儿喜欢我

王奕OS：不是那种喜欢，是爱慕，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娶你为妻的那种爱慕，可是阿姐你不能知道，磨镜本就是不被允许的，我不希望你被世人的言语所伤害，所以便藏在心里就好

……

待二人回府后边看到府里灯火通明

万能人物跪下！

周老爷呵斥道，神色里全是怒气

王奕跪下，紧接着周诗雨也跟着跪下。王奕心里揪成一团，她不想心爱的被惩罚便赶在周诗雨之前开口道

王奕老爷，都是我拉着小黑出去的，您要罚就罚我一个吧

诺大一个庭院中安静的只听得见风声

周诗雨是女儿执意要出去看一看，父亲若怪便怪女儿，与奕儿并无半点关系

周诗雨紧接着开口道

周诗雨父亲，如今我连着最后一点自由都不能拥有了吗

烛火拉长了周诗雨的身影，，不知为何她的声音突然间悲凉了起来

万能人物后来呢

听到这我似乎游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昭书阁只有我和奕将军两人，奕将军大抵是说累了便歇一会。我瞧着她挑了挑烛火，神情淡然

王奕后来啊……后来的故事，这皇宫中的诸人不都知晓的吗

王奕我的阿姐，那个笑起来如沐春风一般的阿姐入了宫，而我，也成了现在的奕将军

当时王奕知晓周诗雨要入宫的事慌了神，她拉住周诗雨的手声音嘶哑

王奕阿姐，阿姐你不要嫁好不好，只要阿姐说一声不愿奕儿便带阿姐离开，永远不回到这

周诗雨傻奕儿，

周诗雨红着眼摸了摸王奕的脸说道

周诗雨我要走了周府该怎么办？皇上要是责问下来周府怕是会满门抄斩。奕儿，这是我的命，我怎敢违抗，我的肩上是周府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我不能如此自私

说着周诗雨落下来一滴泪水

她摸了摸手里王奕送她的簪子说道

周诗雨奕儿你知道吗，阿姐对你的感情早已不是姐姐对妹妹的那种了，阿姐爱你，可是我不得不向世俗低头，我不希望你卷入被世人唾骂的风波中

听到这些话王奕愣住了，她一直以为只是自己才有这种想法，没想到她的阿姐也如此

她望着周诗雨红红的含泪的眼眶一咬牙便吻上了她已经涂上了胭脂的双唇

周诗雨唔

周诗雨惊了，她没想到王奕会突然吻上自己，她想推开她告诉她不能这样，可是她又贪恋这抹柔软

周诗雨OS：就让我再最后放肆一把吧，奕儿，下辈子希望我们能幻化成不同的性别，到时候阿姐一定嫁你为妻

这样想着周诗雨的眼泪滑落了下来，王奕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一吻结束周诗雨的口脂已经被王奕吃了不少，她起身离开王奕的怀抱不好妆容后便将红盖头盖在了头上然后离开房间被下人扶进了花轿

此时王奕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她踉踉跄跄的跑到府外对着花轿里的周诗雨说道

王奕阿姐，我不信命

王奕阿姐，我不会让你困在宫中的，你等我，等我来……

娶你二字未出口王奕就被周老爷拉了回来

王奕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望着花轿远去却无能为力

周老爷也抹了一把眼泪将卖身契和一袋银子给了王奕，他告诉了王奕周诗雨的想法，并希望她好好活下去

王奕本不愿走，可突然想到自己还要把阿姐救回来便转身对着周老爷鞠了一躬拿着卖身契离开了

万能人物后来呢，将军你去了哪里

我急切的问着

王奕后来我参了军，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兵成了将军。我有能力把阿姐带回来时我的阿姐却已经走了

说道这奕将军的眼里包含了泪水

王奕我终究还是没能将我的阿姐救出来，让她死在了她最不愿去的地方

听到这我从怀中掏出那张写着王奕的字样的宣纸交给了奕将军

万能人物那些年，她也一直在等你

烛火明灭中，我看见奕将军怔怔的望着那张纸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后来啊，那位功名赫赫的女将军动用军权逼迫圣上妥善安置了周家人，自己却永远消失在了世人的视线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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