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愉快”

上海郊区的一栋别墅内，楼里亮着灯光，成了这平静郊野里唯一的星光，车停在院子里，王远坐在车内时不时观察着二楼的动静。

这里原是一片荒野，后来工业兴国被利用了起来建了不少厂子，这栋洋房以前是给厂子老板们会见休息的地方，再后来日本人的干涉，这里也就荒废了，直到上海地下组织建立，这里成为了一个上级会面联络点，知道的人很少，就连老何这种老有资历的也不曾知晓。

现在这里重新被开启，大长方桌上的两个人对立，一个心机深不可测，没人琢磨的出他在想什么，一个古灵精怪，俏皮间不失狠色。

桌子上摆放着一张完整的图纸，上面标注的位置明显，红点处最是扎眼

“叶先生，合作吗？”

叶生看着桌面的图纸，将手中的烟掐灭:“和我合作，对重庆来说有什么好处”

肖意笑了笑，她敛起眼慢慢吞吞开口:“这个东西，能看到的人很少。”

叶生眯眼看着她，聪明如叶生，他立马就明白了一些东西:“顶着玫瑰的名头，做着风影的事，肖家大小姐果然深藏不露。”

“叶先生缪赞了，比起深藏不露我还不如您的万分之一呢。”肖意支着头靠在椅背上“美国，日本，延安，我都不能称赞您为演技好了，毕竟谁能想到新政府最高职位秘书是美国隐藏在日本的高级特工，还是延安派遣在新政府与美国的秘密工作者。”

肖意拍手道:“叶先生，一个人打三份工，很累吧？”

“……”肖意会对自己的身份如此清楚，就说明她和延安的联系一直没断过，只不过是他们所有人都被她所迷惑了，肖意找到他，她想瞒重庆当然不会知道，或许正是因为延安授意，她才有这样的资本。

“为什么一定要现在？”叶生问，现在是日本人闹的正厉害的时候，煤矿丢了一个人不知道是谁把这消息传了出来，叶生也略有耳闻，他让王远私下查了很多次都没有煤矿具体下落，日本人虽然紧急封锁了消息，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现在行动更加危险，这个时候到年后都不可能，没有十足的把握和计划，就等于送死，那么上海地下组织就会因此暴露，叶生的身份本就被日本怀疑，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他更不能冒险去试，尤其是要搭上肖洒他们的命。

“你应该知道”肖意说“风声要来了。”

叶生不明白，风声与肖意从没有过交集和合作，风声退出训练组那一年正是肖意加入的时候，两人错开了，又怎么会有牵扯。

“我和延安有一个交易，如果在日本人把战略部署图传出去之前毁了它，那么上海地下组织行动指挥权依然有你掌管，而风声将会被作为广州地区的内线强制撤离上海，你现在被日本和英国紧盯，延安是打算把风声调过来接替你为指挥的”

肖意轻扣桌面:“你不能走，风声也不能来。”

肖意能猜到这里，叶生是有些意外的，他从收到密报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明白了上面的想法，他就算不再任行动指挥，组织也不会把他随意调离上海，他不会轻举妄动，他是延安在新政府埋下的最重要的一颗炸弹，必要时候给出关键一击。

但炸弹也是危险的，会有人不小心误碰而爆炸，所以不在任上海指挥权，他的身份就减了一层危险多了一份保护，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而肖意的话却让叶生揣测不到她究竟是如何做想，以肖意的聪明劲，她怎么能看不出来

风声来，对上海是有利的，风声的才智能力不在叶生之下，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处，因此叶生也不愿多加阻拦

“风声在没有入伍前是当土匪的”肖意道“二十年前他在天狼山截了一批货，那批货的跟随队伍里有一个女人和她儿子，他们把这个女人和小孩抓进了山里，大庭广众之下，他当着她儿子的面把女人给折磨的不成人样，那个小孩六七岁，看着她母亲痛苦不堪的面容，无力挣扎的痛苦，他们得救了，但出来之后，那个女人也疯了。”

肖意说到后面几乎是咬着牙:“那个女人疯了之后对着她儿子就是拳打脚踢，所以她儿子只能跟着自己姑姑去了中原”

叶生皱起眉头，心不由紧了一下

“那个男孩，就是肖洒”肖意停了一下“我的哥哥，这件事情延安不会知道，我也不会让他们知道，时隔这么多年再起揭起一个人的伤疤，我做不到。”

“我哥哥从她母亲去世后就发了誓，如果再遇到那批土匪，不管他们是什么面孔，什么身份，他都不会留下一点善心，那些人必须死”肖意叹了一口气“他在房间中画过无数张风声的画像，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忘记，所以风声和他相见，以我哥的脾气，他会怎么做，他要真的杀了风声，那么我们接下来最终的计划就不会启动，那么多革命人都白白牺牲了”

肖意做事谨慎不留痕迹，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机会，但她不能再等了，风声来到上海，这是对肖洒来说致命的打击，她了解肖洒，更不可能让自己的哥哥受到伤害，她只能这样，以身试险和延安达成交易，哪怕到最后死的人是她。

她是风影，是玫瑰，她也是可以为肖洒做出牺牲的妹妹。

“这是一项很难完成的任务”肖意说“所以我来请求你的帮助”

肖意不再说话，她等待着叶生的回答

“王远会在年后发布通知”叶生看着她“一切行动听我安排”

得到肯定的答复，肖意松了一口气，她伸出手:“合作愉快”

果然，在叶生面前搬出肖洒才是最有用的，就算自己废再多口舌都不如这两个字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