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凶案

龙渊

清水潺孱，小河至山间蜿蜒而下，从镇外萦绕而过。

小镇本无名，但因这条绕道河流，故而得名“扬水镇”。

河上有石桥数座，河畔有杨柳扶风。

黑瓦白墙，碎石小道，有几率炊烟随风消荡，似若画卷徐展红尘。

按理之，小镇本该人声鼎沸，鸡鸣狗吠才是，但因小镇坐落于山坳，要想出镇唯有一条小道通往山外，故而，小镇上，

除了些许过路商旅外，并未有太多人气。

“云来云往”是扬水镇上唯一的一间客栈，而元禛也是这间客栈中唯一的一个小杂役。

之所以称呼他为杂役，而非小二，那是因为元禛不仅要负责招呼客人，端茶倒水之类，还要负责客栈的大小一切杂活儿，其中包括了劈柴担水，清理茅房等等。

元禛是个孤儿，打其记事开始就过着百家讨饭的日子，打前两年起，他因为偷了客栈老板的一个包子，然后……元禛被无良的老板给逮住了,并被罚去厨房洗碗抵账。

后来，或是老板觉得元禛伶俐，又或者，老板觉得只需一口剩饭就能给客栈多一个劳力，反正，元禛从那个时候开始，就留在了客栈内，过着有片瓦遮头，勉强温饱的日子。

可惜的是，无良的老板从没给过一分工钱，否则就完美了。

今日，元禛起了个大早，昨晚，可恶的老板让元禛劈砍一百担的柴火，当今世上，一担子柴折六十斤，这一百担柴下来，也够元禛累趴的，故而，元禛昨夜就直接睡在了柴伙堆里头。

清晨，薄雾弥漫，但元禛却不得不紧赶时辰，前去河边担水归来，免得那无良老板又是一顿数落。

不对，很不对头。

元禛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他停下了脚下的步伐，再次朝四周看了两眼后，心里头终于能够肯定一件事情。

那就是太过安静，似乎整个扬水镇就剩下了他元禛一个人似的，安静到可怕。

如此诡异，在元禛的心中弥漫开来，让他难免的有些慌张了起来。

石巷口的老刘头今天也没出来遛弯了，那陈家的老太太也没起来喂鸡，四周似乎在若隐若现中,弥漫着一缕血腥的味道。

还是先回“云来云往”再说，元禛心中做好了定夺后，当即就挑着肩上的水桶匆匆的朝镇畔的小河跑去。

有道是“行不走空”，元禛就算心中再过慌张，也要将这趟水给担回去,免得白跑一趟。

然而，等元禛来到了河边后，刚将水桶浸入水中，就将见到那莹绿的河水之中竟然夹杂着一抹殷红，而那水中的殷红伴着水桶入水后的波纹，竟逐渐的化开成无形。

元禛不免的被这水中的诡异殷红所吸引，放下了手中的水桶后，竟不由自主的顺着那抹殷红寻去。

可让元禛没想到的是，随着自己逐渐朝前走去的时候，那水中的殷红竟愈发的艳红浓稠了起来。

元禛终于能够确定，这殷红浓稠的液体，是血，因为这空气中，已然被浓重的血腥味给弥盖。

前方那半人高的芦苇丛，一群蚊蝇盘旋在芦苇的上方，而由血液凝成的溪流，正是顺着芦苇下方的根茎流出，与河水融洽后，顺着河流下方奔腾而去。

元禛呕~！

当元禛小心翼翼的掀开了芦苇之后，终于看清了那芦苇丛中的情景，那……那竟然是堆积如山的尸块，头颅，手臂 躯壳，以及断腿等等，无数的尸体都被堆积在芦苇后方，还有那几枚头颅大睁着不屈的双眼，似在怨天咒地。

元禛驴子，王二叔，七爷……

当元禛忍者心中强烈不适，对那几个头颅辨认了之后，越来越多熟悉的人儿跳入了他的视线内。

这些昨日还跟自己打招呼，瞎扯乎的邻里乡亲，如今却变成一块块血淋淋的尸体，躺在这荒郊野地外，任由蚊蝇的侵扰。

究竟是谁？

这般惨无人道的将这些无辜乡里屠戮殆尽，并将其弃尸荒野？

元禛觉得自己手脚已然冰冷，止不住的心中一阵阵颤抖。

这些在往日中,都是自己最为熟悉的朋友知己呀,可现在,他们却……。

如驴子，那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两人上树掏鸟蛋，下水摸鱼儿，什么混事儿少过彼此？

再比如王二叔，一生本不娶，到了六十多岁还是孤零一人，但他却是如此疼爱元禛，嗜酒的他，只要有一口酒在，都会先分半杯给元禛，可谓是把元禛当成了儿子般看待。

但现在，他们却都成了残碎的尸块，再也不能陪着元禛回到以往的曾经。

元禛不……。

元禛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与恐惧中恢复过来，一声凄厉的怒吼，却选择了转身落荒而逃。

元禛毕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自幼成长在这山坳小镇中的他，又何时能够想过这般如同地狱般的画面？

逃离不过是他下意识的选择，但他更想迅速的回去找人，最好是报告给官府的人，让官府来追查那惨无人道的凶手，好告祭这些无辜的亡魂。

一路奔跑之下，元禛竟然在不知不觉下回到了“云来云往”，然而，就在他刚想踏脚走进客栈的时候，却发现客栈内竟然格外的压抑。

这种感觉只有在暴风雨来临之前才有，那种乌云压顶欲要摧毁一切的感觉，能活生生的把人闷坏。

黑衣男子为了找我，你竟然一晚上杀了一百七十六个人，甚至连条狗，一只鸡都不放过，如此行径，你可想过“报应”二字？

幸甚元禛方才察觉到客栈内有些不对，故而在客栈外盘旋片刻后，决定将身子趴在客栈外的窗柩上，抬头探眼的朝客栈内打量后，却看到了客栈内竟然有着两名男子。

这两名男子分别穿着一黑一白的衣服，那名黑衣男子年纪大概有四十有余，一张坚毅的脸庞上遍布风霜，鬓发散乱，虬须脏驳，可见此人应该是位远途跋涉而来之人。

但元禛却觉得这黑衣男人身上最显眼的地方，乃是那束在其背后，用黑色布条紧紧束扎的长条。

这长条因为被黑布裹之，故而，元禛也猜之不透那黑布之下为何物。

但纵是这般，元禛却觉得这长条就该跟那黑衣人配之为一物。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似乎那黑衣人若是没了后背上的长条衬托，那他就不像是个完整的人一般。

多年后，元禛才知这种境界叫做“融兵成人”。

这是一种很玄奥的境界，只有自身与手上的兵器超然于“天人合一”之后，才能将自己化成手上的兵器，或是把手上的兵器化作自己。

但与那黑衣的中年男人身上的脏乱不同，便是这白衣男子的整洁了，只见这白衣男子的年纪大概在二十出许 ，一袭白衣胜雪，外加他那手中的一把描金折纸扇，使得其若似翩翩少年一个，竟有书之不出之风采。

但可惜的是此人身上气质太过阴柔了些，从而使得其在“儒雅”二字上，难免会折上一层。

此刻，这白衣男子正一副惬意模样，半是偎依的坐在了楼梯栏杆之上，把玩着手中纸扇同时，却好不在意那黑衣男子的责问，反而是一副故作惊奇的模样，回答那黑衣男子的话语道

白衣男子报应？奉皇命的人，会有报应么？

黑衣男子朱棣已丧狂到此么？

那黑衣男人从后背上取下长条，拿在手中轻抚着，微是一叹后，开口道，

黑衣男子竟任由你这屠夫伤了那么多无辜性命，既如此，放马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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