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离别

阿姜懂得人各有命的道理，并不为他的离去感到神伤。

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这样一个可以给她讲人间事又这么有缘的鬼魂。

其他的小鬼们她总是记不住他们的相貌，而且他们只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生前活的多么苦楚。

和我说又有什么用呢，我自己不也在这无边无界的地方浑浑噩噩的活了许多年。活着的价值显得那么不值钱，只是作为一个发汤的标志罢了。

虽然自己可能再不会遇到这样一个鬼魂，日子又要重新回到之前的无趣乏味。但是他算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吧，朋友能过的好，自己应该高兴的，还应该祝福。

所以听到他要走，阿姜虽然失落，但面上是为他高兴的甜美笑容，她真挚地恭喜道

“这样挺好的，当神仙可是天大的美事，有多少人遇不到这样的机缘。你再不用来阴森可怖的冥界喝难喝的汤了，你还不会老不会死，更会被凡人膜拜。”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一点没有不高兴，阿姜还亲自把人送到了冥界与天庭交界处。

那人慢慢的走向冥界唯一有光亮透下来的地方，他将要离开时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阿姜一眼。

阿姜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这个朋友或者说怕自己怨怪他以后不能给她讲故事。

于是她善解人意的冲他挥了挥手“以后你就是仙君了，要好好工作哦，别做错事受罚。”

还有，如果你愿意的话，有时间就来看看我吧。她默默在心里说。

对她的话他并没有什么反应，阿姜以为是距离太远，应该是没听到吧。

那人最后看了阿姜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过身静静地往深处走去，再没回头。

有人幸运飞升，有人还得继续打工。

每一个机械般重复的舀汤动作后，阿姜都会思考一下人生。

她无数次努力回想来冥界之前的记忆，可无论怎么努力，脑子里总是一片空白。

好像她生来就这么大一个人，生来就站在这儿做这个不自由的营生。

她甚至在业务纯熟后冒险去问过阎王

“殿下，小人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啊...”

阎王看都不看她一眼，顶着一张黑脸，嘴都没怎么张“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阿姜用衣袖抹了一把额角莫须有的虚汗，迎难而上

“殿下您是这地府唯一的光，是小人们最最崇拜敬仰的大人物，您可是...”

不等她说完，阎王就赞赏似的点了点头“你很有眼光。”

阿姜乘胜追击，一口气说“所以您这么英明神武智勇双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定知道小人的身世吧。”

她说的又快又急，阎王没太听清，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姜后退了几步，直接大声说“我的意思是，您知道我来冥界之前的事吗？”

阎王挑了挑眉，似乎对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你想知道被抹去的记忆？”

阿姜用力点头。

阎王了然的哦了一声，不置可否的说“没都没了，干嘛要记起来。”

阎王觑了一眼不甘心的阿姜，想早点打发走她，索性多说了几句

“鬼差都是犯了事的神仙，你应该也是做了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事被罚下来了，既然是这样不光彩的身份，又何必去牵挂惦念，好好回去发你的汤，回忆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对，自己一定是天界的罪人，知道自己的罪行又有什么好的。

阿姜朝阎王躬身答谢，失神的走出了阎王殿。

她并没有看到身后阎王无可奈何的表情。

阎王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

过去的事有谁去衡量对错，不过是被口诛笔伐，众人倒戈的不堪过往。

是仙是鬼，又有谁会在意呢。

从这之后，阿姜再没有问过自己的过去，也很久没有再见过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