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心里或许会有愧疚,或许会有不忍,或许会有愤怒,但当他们看着她时,那一双双眼里闪烁的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众人“我们不能退缩,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世界和仙境。”
众人“我们必须赢。”
他们这么说着,纷纷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向那个可能危险但是又必须经过的未知。
身后的轮廓渐渐模糊。
她只能往前走。
带着迷茫彷徨,带着幼稚的勇气,带着天真的幻想,
伤痕累累,身心俱疲。
直到看见那道水色的身影。
是湖的莹蓝,又仿佛一座冰山,化不开人间的夏天。而那双翠石般青郁的眼眸深处却拥有着比地层万丈之下滚烫的熔浆还要炽烈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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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在黑暗中醒来。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片茫茫的黑暗,没有白光跃在视网膜上带来的刺痛和不适,只有纯粹的黑。
这是……在哪?思思他们呢?好黑……
王默困惑的瞪大了眼睛,可惜眼前始终笼罩着一层深深的黑色,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意识的逐渐清醒,黑暗中,“恐惧”、“害怕”等等负面的情绪渐渐开始在心头滋生。
她按了按胀痛的额角,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坐起身来,看到的不是黑色,就是黑色,心中的不安逐渐在放大,但她还努力保持镇静,也必须镇静。
虽然视觉被剥夺,但好在其他感官还尚为清醒。略微湿冷的空气,身下粗糙的沙砾感,再加上无尽的黑暗……是在个山洞里么。
周围很安静,或者用寂静来形容更好。
只听得到自己越发急促的喘息,昭示着她有多么不安,多么胆小,多么没用。
可不是么。黑暗中她自嘲一笑。
一路走来什么都见过了,可都是跟同伴一起,一旦离开了他们,她就什么都不是。
这不是什么都没变吗?
她还是那个卑微、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孩。
离开了罗丽,离开了同伴,她一无所用。
甚至还害惨了他们。
在极度的晦暗下,她回想起那天同伴身下一一绽放的花,伴随着破碎的皮肉和支离的内脏,和他们脸上痛苦惊惧的扭曲神色,简直是一场噩梦。
如果真是一场噩梦就好了。她想。
至少梦会醒。
可那都是在她眼前上演过的真实。
她心中一呦,眼眶忽然湿了。
王默想,如果她没有跟罗丽签订契约,如果她没有来到仙境,如果她没有遇见精灵,如果……如果她没有遇见他们。
那么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会的吧?
会的吧。
一定会的。
——因为没有她这个累赘拖累。
他们会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会受万人敬仰,不会受伤,不会流血,不会流泪。
他们会像所有普通的孩子,在父母的庇护下成长,从豆蔻年华到垂垂老矣,平平安安,或许会有挫折和磨难,但跟现在他们遭受的一切,根本不值一提。
他们不会像这样被逼着去战斗。
他们不会遇到她。
茫茫的黑暗中,突然响起女孩撕心裂肺的号哭。
而远处,渐渐有白色的光蔓延。
微茫的光在黑暗中轻绽,并不强盛,也不耀眼,仿佛夜幕下清冷的月光。
又如夏夜丛间的萤火一般,一会儿丝丝缕缕的无规则的飘荡,一会儿又成片成片汇聚到一起,缓慢而又坚定地往黑暗深处延绵而去,温柔地驱散了一片又一片令人窒息的黑色。
可即使驱散了黑暗,却化不开半分女孩心头浓重的绝望。
因为从那深深的黑暗响起的哭号是那般哀伤。
不知是否是错觉,那光像是听见了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无措的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半响才开始继续移动,但看上去却总有了一种小心翼翼的味道在里面。
随着接近而越发清晰,不光是听到的,看到的也同样惹人心疼。
女孩双手圈着腿蜷缩着,在黑暗中微微的颤抖着,整个人就像一只伤痕累累的小兽,无助又脆弱,妄图用婴儿在母体中的姿势获得些许的安全感。撕心裂肺的哭号已经渐渐消弱,但那小声的、微弱的啜泣,听着才更让人心疼。
明明这个女孩是那么的坚强,如同烧不尽的野草一样,有着惊人的生命力。
可现在却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的骆驼一样,虽然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却被绝望一点点腐蚀,看到的除了悲伤,还是悲伤。
实在让人不忍。
辛灵“王默。”
温柔亲切的声音在一片浓重的悲伤中响起。
被唤作王默的女孩轻轻地抖了抖,抬起哭的发昏的脑袋,往声源处看去。视线模糊不清,光又太过微弱,她看见——
盛丽的牡丹,灼灼的开在那人黑色的旗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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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灵“王默。”
温柔亲切的声音在耳边模糊的响起,连尾音都是那么熟悉,念着她的名字,像长辈一样的充满关爱,无论何时听到都让她像归了巢的鸟儿,由身至心感到深深的安心,也给了她继续战斗下去的力量,走下去的一点慰藉,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即使是面对强大到可怕的敌人,也不能退缩,因为她知道,身后是自己在意的人。
为了她在意的人,一路走来,不管多累,不管多苦,不管多痛,她也要保护他们,即使代价是一身伤痕,一心疲累。
只要他们平平安安的,永远在她身边,一起战斗,一路相随——
什么都无所畏惧。
可是啊,为什么呢,她只不过是这么简单的愿望而已啊。
为什么一个都没实现呢?
全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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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女人在朦胧的黑暗中对她笑得温柔亲切。
女人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依然是关心的口气,依然是心疼的眼神,见她一直傻愣着不说话,以为她收到了惊吓还没缓过神来,就微撑起身子,轻柔地将一身狼狈的女孩抱进怀中,一手还在她背上轻拍了下,语气温柔的像是怕吓到她:“怎么了?王默,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伤口疼?”
被抱住的王默还是一脸呆滞,她听到亲切熟悉的声音,感受到背上轻柔的拍打,犹豫了半响终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回抱了女人。长久在黑暗中变的迟钝的感官也开始慢慢清醒。
最先感受到的就是温暖,如潮水一般将她包围,不是精灵冰冷又满是占有欲的禁锢,也不是同伴之间鼓励又友情味十足的怀抱,这个拥抱,或是说这个拥抱所带来的感觉,什么华美浮躁的文字都不能形容出的那种一瞬间带来的安心,那一刹那的放松,卸下了所有防备,所有的弱点都显露出来也不会遭受伤害,只想放心的依赖,放肆的赖在那人的怀里,倾诉所有的委屈和苦痛。
王默微闭上眼睛,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和疲惫一起轮番涌上心头,她努力想清楚地告诉那人,她没事,她不想让她担心,可发出的声音却沙哑的可怕:
王默“店长姐姐……”
女孩微弱沙哑的嗓音,在辛灵的心中掀起阵阵波澜,她看着一身狼狈的女孩心疼的不得了,同时翻滚而起的是浓重的愧疚之情,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努力憋回眼里的泪花,更紧的抱住了王默,不知想给她安慰还是想稍微淡一点自己的愧疚之情,一出声就哽住了:
辛灵“没事了……店长姐姐在这里呢。”
王默“嗯。”
女孩轻轻地回了她一句,再没了声音。
而黑暗中,有谁愧疚难当,已成心魔。
辛灵“没事了……”
——对不起。
辛灵“一切就要结束了……”
——对不起。
辛灵“马上,就会结束了……”
——对不起。
辛灵“很快……很、对不起……”